糟糕!危急時刻,曲寬的腦子反而更加清醒起來。
他現在眼前發黑,頭暈目眩,根本什麼都看不清,自然也不可能認穴。這最後一根針捏在手裡,卻遲遲扎不下去。
該怎麼辦?
事已至此,曲寬也沒有第二個選擇。他讓自己冷靜下來,腦海中浮現出最後看到元子青的情形,然後順著自己想像中的那個穴位,一針紮下。
那一瞬間他似乎聽見了「噗哧」一聲,有點像漏氣的聲音。
而後痛到極致的元子青也咬斷了放在嘴裡的木棍。「咔嚓」一聲在安靜的房間裡格外響亮。
成了!曲寬幾乎是立刻就軟倒在地上。
到底是老了,就像他跟元子青說的那樣,再遲兩三年,他恐怕根本不敢接手元子青這個病人,有再多的人參也沒用。因為他自己的身體,堅持不下去了。
他沒有想到,自己現在竟然也差點堅持不了。若非經驗豐富,今天必定只有失敗一個下場。
真是太驚險了。
在地上躺了一會兒,又服下一枚人參丸,曲寬心頭都在滴血。這人參丸吃一粒少一粒,浪費在這些無關緊要的地方,實在是讓人心疼啊。
但元子青根本等不起,他必須趕快恢復精神。
感覺好過了一點兒,曲寬立刻爬起來打開了門,招手示意之前就在外面等著的兩個男僕進屋,將元子青抬到屋子中間熱氣騰騰的木桶之中。這是專門為元子青打造的木桶,他坐進去之後肩膀一下全部都被藥汁沒過。最後再將桶蓋也封上,只留下頭在外面。
這才是最後一步,讓藥汁里的藥性順著金針鑽進元子青的身體裡,將被金針封在體內無處可去有沒有著落的毒素徹底的逼出
。
元子青的那一支人參,也一點都不剩全部都熬進了藥水裡。到時候藥性自然順著血脈流轉,傳導至心脈,護住他的一縷氣息,確保人能夠活下來。
到這時候,曲寬總算是能鬆一口氣了。他靠著門框坐下來,全然不顧自己此時狼狽的樣子。
眉畔見他沒有阻止,也跑了過來,一眼看到元子青露在外面的頭,轉向曲寬的眼神就帶上了幾分小心翼翼,「成了?」
「成了。」曲寬說,「接下來他要這麼泡十二個時辰。你若是怕他受涼,就讓人把這木桶煮煮。等他吐出毒血,這病根也就去了。」
得到了他的肯定,眉畔也有些站不穩。她雙手合十,「謝天謝地……」
「你應該謝我才是。」曲寬翹著鬍子。能把這麼一個病根給除掉,他確實應該驕傲的。這時候曲寬已經不記得自己之前的狼狽了。
「多謝世叔。」眉畔立刻從善如流的斂衽行禮。
曲寬擺擺手,「罷了,我老頭子折騰這么半天,也有些受不住,要去睡一覺。」說著就要往門外走。歇了這會兒,他已經有走路的力氣了。
眉畔連忙攔住他,「世叔,那子青就這樣了嗎?」
「泡著吧,你若是擔心,就在這兒守著。」曲寬道。走了兩步,他又不放心的回頭交代,「待會兒他可能會很痛苦,不過那是正常現象,不必擔心。」最重要的是別來敲門打擾自己睡覺。
眉畔當然不可能放心,將其他人都趕了出去,自己在一旁守著。行雲本想勸她男女授受不清,她留在這了不妥,但想想還是沒開口。
親都訂了,也不差這麼一回了。
況且行雲自己心裡也有打算:從前元子青身體不好也就罷了,她雖然心中覺得元子青配不起自家姑娘,卻也相信姑娘若是嫁給他,他絕不會辜負姑娘。可若是他治好了病,事情就要兩說了。姑娘此時不守在他身邊,如何能體現出對他的關懷,讓他感念在心?
而有了這一層「共患難」的關係,自家姑娘的地位,自然更加穩固。
想明白了這一點,她也就不再攔著了。
眉畔就靠在桶邊,眼巴巴的盯著元子青看。他因為疼痛出了一身的汗,連頭髮都全部打濕了。雖然還是松松的束著,卻已經有些亂了。幾縷鬢髮散落下來貼在鬢邊,黑色的頭髮襯得他的皮膚白的驚人。
他的眉眼愈加寡淡,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眉深深的蹙著,倒將平日裡春風和煦的氣質減少了許多,看上去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