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說好,於是周至說道:「道光十六年,何紹基考中了舉人,只要過了最後殿試的那關,就能夠成為進士了。」
「他的進士卷子贏得了考官們的一致喝采,小伙子長得也不錯,書法更是精妙絕倫,所有人都認為應該將他定為狀元。」
「就在這時,一個人提出了堅決的反對,這人是誰呢?卻是當時的一個大考官,叫卓秉恬。」
「卓秉恬,能力很強,品行也清廉,後來還做到了武英殿大學士,官居一品。可就是這麼一個人,卻堅決不同意大家給何紹基議定的名詞,還從何紹基的卷子裡發現了兩個字——『大行』。」
「『大行』在古代有指皇帝去世的意思,在卷子上寫這兩個字明顯是大忌諱。」
「古人寫字都是豎著寫的,何紹基的試卷上,『大』和『行』分別在兩列上,只是恰巧排在了一行,結果卓秉恬就揪住這點死不放手。」
「別的考官一開始也都笑他無理取鬧,但人家就認準了這個死理。」
「然後考官們的想法就變了——你要是再跟他唱對台戲,萬一真傳到皇上耳朵里,讓他有了什麼想法,這樣的風險,值不值得為了何紹基去冒呢?」
「當然不值得,所以最後別的考官也只好妥協。讓本該是鐵板釘釘的何狀元何紹基,給弄到了十名之後,連皇帝的面都見不著。」
「那麼,卓秉恬為什麼一定要揪住何紹基不放呢?卻是因為幾十年前,何紹基的老爸開過的一句玩笑。」
「當年卓秉恬剛到京城,以晚輩身份去拜訪何紹基的老爸何凌漢,何凌漢家裡正有客人,就告訴他明天再來,還對客人開玩笑道:『這個姓卓的是四川人,莫非是卓文君的後代?』」
「卓文君是女性,如果卓秉恬是卓文君的後代,那就是在暗示卓秉恬的祖上乃是倒插門。」
「這在古代是絕大的羞辱。」
「就因為這麼句話,讓卓秉恬從此在心裡埋下了炸藥,現在碰上了何凌漢的兒子,炸藥終於引爆了。報應到了何紹基的頭上來。」
「哎喲,剛剛我們還不該把那人說走!」一個阿姨就笑道:「該留著他聽聽這故事才好!」
「就是,不留口德,子孫遭殃。」另一個大媽也表示同情:「看這小何,多倒霉?!」
周至和江舒意聽著就覺得好笑,何紹基是清朝道光年的,在倆阿姨這裡成小何了。
「差不多了就散了吧。」剛剛替周至仗義執言大爺笑呵呵地說道:「畢竟這裡不是展覽館,博物館,影響太長的營業時間就不好了。」
「爺爺原來是文物商店的人?」江舒意問道。
「我早就退休了。」大爺笑著打開了櫃檯,走到櫃檯裡邊:「現在是商店返聘售貨員。」
「那正好了。」周至問道:「何紹基這對立軸對聯,還有沒有優惠啊?」
文物商店和蜀都工美一樣,每一件東西前都放著一個價簽。
不過按照周至的經驗,這是上限的價格,其實依然是可以講價的。
老人看了周至一眼,還是將牆上的立軸取了下來:「年輕人應該還沒有工作吧?剛剛這是家學淵源?」
這也是古玩行的老規矩,買家不得白話,而賣東西的人,也需得任由買家上手驗看,不能無理推拒。
周至一邊審視著書法立軸,一邊回老者的話:「家裡有長輩喜好這個,從小耳濡目染,倒是學了一點。」
何紹基的書法其實非常的獨特,一般人壓根就學不來,那就是他的筆法。
何紹基的父親何凌漢本身就是書法家,他的書風觀察於顏褚二體取法較多,又多含隸篆意味,有高古之風。
受當時北方學風影響,何凌漢對樸學與碑學非常重視,何紹基從父家學,同樣認同碑學、隸篆為自己書法的根基。
這也和當時南方慕帖,北方尋碑的藝術分野。
達到一定程度的積累之後,何紹基開始追求開古而創新,形成自己風格。在北碑的大創作前提之上將更古的篆、隸意趣融入楷書,字書「年六十,在濟南濼源書院,始專習八分書。」從此「東京諸碑,次第臨寫,自立課程。庚申歸湘,主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