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自然是拎得清輕重的人,且不說陸鍾麟的家世地位擺在那兒,就衝著少爺這份輕易不露的狠辣勁兒,他也是知道有多著急的了。因此一陣踩油門,在寬敞而人煙稀少的巴黎郊外大道上疾馳了起來。
徐紹禎從未覺得王叔開車如此慢過,他也知道是自己心急,因此不好發作什麼,只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轉著匕首暴露了他的焦躁。
&陸鍾麟頓了頓,不知道自己該怎麼稱呼他,這一住嘴不禁覺得有些尷尬。
徐紹禎好似沒有聽到一般,司機一個急剎車刺耳的停車聲拯救了陸鍾麟的臉紅,車一停下,兩個人竟是同時打開車門往布滿薔薇的別墅去了。
知閒昏昏沉沉醒來的時候,一睜眼便對上了抱著雙膝坐在地上的范梓萱的一雙淚眼。
她動了動手才發覺自己已經被結結實實的綁在了一根柱子上,房中的家具都是地道的歐式風格。
&醒了啊,」范梓萱起身,笑的有些淒涼:「不過,你馬上就永遠不會醒了呢。」
&姨給我的信,是你偷走了是麼?」
知閒淡淡看了她一眼,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明白,范梓萱姓范,范連武也姓范,事情又發生的那樣湊巧,叫她不懷疑也難。范梓萱綁了自己,大概付姨是報喜的,看來,鴻幫已經成功了。
如此也才說得通,她昨天在盧森堡公園的深夜痛哭,她非要自己跟她同住的理由,簡陋到漏洞如此的一個套,自己竟是跟毫無反抗之力的獵物一樣了。
范梓萱轉身從桌上拿起一封信,衝著知閒揚了揚,笑道:「不錯,就是我拿的,真不愧是上海第一大幫鴻幫幫主黃金髮的女兒啊!」
說到「上海第一大幫」幾個字時,她加重了語氣,她將手中的信紙撕碎,衝著知閒緩緩的舉起了手中的勃朗寧。
知閒閉了閉眼:「在船上你就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是麼?」世界竟是這樣小!
范梓萱沉默著點了點頭。她自然是知道,自己若是不知道,怎麼會去針對她呢?
不及知閒說話,她又有些歇斯底里的喊道:「那不一樣!在船上我只是想給你一點教訓,可是現在你爸爸殺了我爸爸!我要殺了你,好教你爸爸也嘗一嘗失去親人的滋味!」
她拿槍的手有些顫抖,閉著眼睛便衝著知閒開了一槍,許久卻沒有聽到她想像中的慘叫,甚至是連悶哼也沒有一聲的,她睜眼一看,知閒竟是不知何時解了綁住她雙手的繩子,蹲下身去解腳腕上的束縛了。
&爸爸先前總說教我好好學一點兒本事,不然沒有那個福分去當他的女兒,如今見了你這個本領,我才覺得他說的對,」范梓萱似是自言自語般,又咬牙切齒道:「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呢?你今天還不是一樣要死在我的槍下麼!」
知閒微微閉了下眼,心中湧上一陣頗有些無奈的自嘲,前世師傅總說他們墨者縱橫絲毫不比俠客來的簡單容易,更需要在可能成為別人的棋子和砝碼的時候有保住性命的本事,犧牲是一回事,死又是另一回事。
她算是白活一世了,以身飼虎卻也不曾想自己是不是有那個本領的。這白得來的一生竟是敗在昨夜那杯水上了,以她夜裡睡得向來淺的性子,能讓范梓萱順利的從巴黎大學將自己偷偷弄來這地方,那杯水裡少不了是下藥的了。
一股嗜血的衝動湧上范梓萱的大腦,她想也沒想衝著知閒就是一槍,看著女子月白色的洋裙上被鮮血暈染開的花朵,她視覺上受到極大的衝擊,仿佛自己做了什麼不得了而又罪孽滔天的事情般,她只想把這樣的罪證消滅,她要讓晏知閒徹徹底底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這麼想著,她剛剛垂下的手腕再次舉了起來。
&萱,住手!」聞聲而來的徐紹禎身形極快的走到了范梓萱面前,劈手奪下了她的槍。
&禎哥哥,是你嗎?」范梓萱忽而身子一軟,徐紹禎的手有力的扶起她,她抱著徐紹禎便開始嗚嗚的哭:「紹禎哥哥,我爸爸死了,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徐紹禎撫了撫她的背:「莫慌,還有紹禎哥哥在。」他臉上的神情極其溫柔,讓陸鍾麟有一剎那的疑心,這跟自己在車上看到的那個狠辣的人是同一個人嗎?他想不明白,為何兩種南轅北轍的表情竟會出現在同一張臉上···
第十九章 性命之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