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光將至,高遠的天空被暮色暈染成一幅斑斕的油彩畫卷,與青山相接處,濃烈的色彩差繪出炫目的景色,使人頓感雖身不能至,然心嚮往之。
柔光穿梭過層層疊疊的枝葉,斑駁的灑在他身上,她微微一抬頭,就能看到他深邃的眼神,好似包含了無窮無盡的時光,他就用那低沉好聽的聲音,慢慢的給她將一個十幾年的故事漾了開來。
瞿家祖上世代從仕,然而辛亥革命,中山先生振臂一呼,清朝亡了。瞿經融是家中老二,生性淡泊,不治家業,寄居在叔父家中,靠著任縣上行政長官的堂哥的接濟。
那年他代堂哥去送侄子到北平上學,機緣巧合下認識了當時尚在女子學校念書的段瑜。
段瑜年輕漂亮,富有那個風起雲湧的年代裡年輕人獨特的朝氣,而段家豐厚的底蘊帶給她的眼界及學識,更是讓她如同黑夜裡的星星一般耀眼。
她參與政治,總是能一針見血的指出學生運動或各種變法革新的不足之處,這樣一個有著銳利鋒芒的女子,在北平學生界的年輕人中人稱為「刺客」。
簪花小楷,躍然紙上,令無數革命者為之熱血,也讓不盡男子感嘆巾幗紅顏。
她像仗劍的俠客,吟嘯徐行,大氣磅礴,有人說,看著她,就相信只憑她一己之力,完全可以改變歷史,探索出一條走出黑暗,推翻腐朽的道路。
知閒聽的入了迷,她好像真的看到了一身灰藍群的溫婉女子,滿是英氣的從黑白色背景的北平城中走了出來,什麼都不說,就讓人看出了那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大氣。
外公取的名字真好,瑜,她真的就像一塊未經雕琢乾乾淨淨的美玉,於暗夜中自發的閃耀著瑩瑩光芒,即便風雨如晦,依舊無懼無畏的踽踽獨行。
這樣的玉石,在旁人都覺得她鏗鏘如風雨玫瑰的時候,有人卻欣賞她只是作為一個女子的美。瞿經融,就是宿命安排給段瑜這塊璞玉的匠人。
他受讀書世家的薰陶,身上有著熱血的年輕人所不能與之比較的溫潤瀟灑,在人人高呼民主疾喊變法的時候,他仍是沉醉在自己那方劍道書法的天地中。
本是迥然的兩個男女,卻就這麼相愛了。
一個是落魄家庭連自己都養不活的窮書生,一個是北洋將領百般呵疼的掌上明珠,這段姻緣,在誰看來都是不般配的,自然也遭到了段騏的強烈反對。
最後的結局如人所見,段瑜決絕的斷絕了跟段騏的父女關係,隻身一人,沒有嫁妝,沒有祝福,從北平隨他來了茂城,她再也不是那個高喊一聲千般迴響的刺客,而是安安心心的在瞿家做起了一個女人,盡著為人妻的本分。
暮光已遠,往事卻仍未結束。
&母本以為憑著外公的身份,可以讓父親就此飛黃騰達,所以一開始對媽十分客氣,沒過多久,她就聽說了媽已經跟外公斷絕了關係,人也變得刻薄了起來。」
十指盡然陽春水,甚至採茶耕地,無一不事。
段瑜本該是一把熊熊烈火,為了瞿經融卻變成了一盞溫亮的小燈,她不再是那個渾身是刺一支筆就可以當武器直戳敵人心臟的女俠,所以在瞿氏的擠兌下,她開始變得鬱鬱寡歡。
知閒幾乎可以想見瞿氏的話多麼尖酸。
段瑜背井離鄉,本為不負所愛,可是瞿經融卻以母為天,唯孝是從,日子這麼一天天的過下去,終是積久成疾。
瞿氏的性子哪兒能忍受一個藥罐子,雖然當時段瑜已生下了一雙兒子,瞿氏卻是說段瑜耽誤了瞿經融當官的路子,這是她找大師算過的。
段瑜在北平的那份心性又上來了,看著唯唯諾諾委曲求全的丈夫,她終於忍不住了。
揮毫間又見當年風采,只是這次是自己親寫的和離書,她蓋了瞿經融的章,然後一個人搬到了茂城遠郊的這座小山。
沒有經濟來源,又受了這般大的打擊,雖不至悔不當初,心中卻也是有幾分懊意的。段瑜死前,床前只有八歲的大兒子一個人。
瞿世崢的聲音淡淡的:「媽說,如果在一起的時候沒有想過下輩子,那就已經到了該放手的時候了。」
知閒心中所想,一切已然有了答案。
瞿家像一個沒有愛沒有感情的魔窟,吞噬著一切美好,只是一
第一百零一章 往事如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