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欣聞林淼林總隊長又考了個全校第一,可能是林隊長理想遠大,這回這個消息居然不是通過新聞媒體,而是我從自己的朋友口中得知。
相比起我自己年少時某些次僥倖拿全下班第一就恨不能讓全世界知道的沒出息的樣子,林隊長深藏功與名的行事作風,真是讓我不禁深深地感到羞愧和恥辱。我對不起哺育、養育和教育我的父母、國家和人民,我果然是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不學無術的人(這句話是林隊長對我的點評,不是我自己說的)。
想回上一次和林隊長見面,已經是去年年底的事情,時間一晃而過,半年之後的今天,林隊長已經是全國千萬趕考學子中的一員,而我也從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輟學生。在這半年時間裡,林隊長奮發圖強,一路從625分考到了652分,簡直是全國所有優秀學生楷模中的楷模,榜樣中的榜樣。
人生總共就十萬個日夜,林隊長居然願意不辭辛勞地花費將近200天,只為把625變成652,我自問是做不到像林隊長這樣堅韌不拔的,對林隊長的人生追求,像我這樣連高一都過不去的,只能用這樣兩個字來表達我的感慨和敬仰之情:我日。
要知道在這同樣的半年時間裡,我不但沒有多學任何一道數學題,而且還把之前學會的全都忘得乾乾淨淨。如果讓我現在重新回去參加中考,我怕是連滬城地區的中專都考不上。這麼一想,我突然覺得以後面對林隊長的心情就更自卑了。我這麼大一個人,怎麼就不會做題呢?
好在很幸運的是,不會做題這件事,並沒有影響到我的生計。
更幸運的是,我獨自一人在外求生,靠的也不是學校里教的那些東西。
當然我不是說學校里教的那些內容完全沒用,至少初二之前的知識,我覺得對我還是有實實在在的幫助的。至少我現在能讀會寫,簡單的數學計算也相當熟練,實在不行,憑我低人一等的初中文憑,我用計算器跟老闆討價還價,也沒人會嘲笑我學藝不精,居然不先在紙上把方程的步驟列詳細,而老闆身為一個從英國留學回來的爺們兒,他居然也和我一樣用計算器!我們兩個中國教育體制下的殘次品,真是給國人丟臉了。
在跟老闆混的半年時間裡,我作為理論上的中國第一批職業賽車手,對職業賽車從駕駛技術到賽車結構再到賽事運營、行業規則,全都有了一個整體的了解。
這是什麼意思呢?意思就是,我花半年時間,摸清了國內一個新興行業的全部情況,用教育體制內的話來說,我差不多應該就是學科帶頭人的水平,如果我們也有個專門的結構,能發布一些被教育體制認可的論文,我現在應該就是賽車科目的博士生導師級別(這句話也不是我自己說的,是我老闆對我的評價,我也不知道對不對)。
我說上面這些話,當然不是為了炫耀。
只是因為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林隊長曾經跟我說過的某些話。去年和林隊長錄完節目,說實話我是被林隊長一心一意為祖國人民著想的崇高思想境界,深深震撼到的。
一個九歲的孩子,能比我這個十八歲的少年都看得高、看得遠,確實讓我感覺非常惶恐。
但同時也令我不由自主地思考這麼一個問題:
林隊長的高屋建瓴,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造作?
我不是想諷刺林隊長什麼,我只是想說,正常九歲的孩子,絕對達不到林隊長的高度。他的使命感那麼強,神聖得好像在發光,那光如同上帝的旨意——
林隊長說要有光,那光便閃瞎了我的雙眼。
今天早上我半睡半醒的時候,恍惚間又回憶起了那天在演播室里和林隊長相遇的場景。那一日,演播室里舖天蓋地全都是林隊長的人馬,不僅有林隊長帶去的保安、保姆和奶媽,還有大量的聽說是熱心觀眾卻只對我的成績很熱心的大叔和大媽,說實話,正常人在那樣的環境裡,很難發揮出什么正常水平,所以直到今天早上,我才終於把那天的情況復盤出來。
那天面對鏡頭的時候,其實我有很多想說但迫於環境和氣氛壓力沒能說出口的話。
這些話憋在心裡,實在不吐不快,所以我必須一五一十地,跟所有我的讀者們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