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愛和歉疚加起來,這一世的蘇晉陽在私底下對秦寧更是呵護備至,可是這一次他就那麼任由她哭著跑開,可見他的態度是何等堅決。
秦菁沒有再反抗,她並不知道蘇晉陽到底要做什麼,只是緊緊的抿著唇任由他將自己拉到一處人跡罕至的桂樹後頭。
這一回蘇晉陽倒是沒有多做糾纏,主動的放開她。
秦菁皺眉揉著發疼的手腕往旁邊走開兩步,用背影對著他的側面,乾脆利落的開口道:「說吧,你找我到底什麼事?」
身後的蘇晉陽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閉目緩緩呼出一口氣,最後才是言簡意賅的吐出幾個字:「你跟藍玉衡!」
「什麼?你撇了秦寧不管,把我拉到這裡來就是為了問這個?」秦菁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只覺得好氣又好笑。
蘇晉陽當然知道以他們之間目前的關係他是沒有立場來問這些話的,但可笑的是在他聽到藍淑妃對景帝提起秦菁的婚事時心裡竟然會有種刺痛的感覺。
他們做了十年的夫妻,他也把這種關係整整排斥了十年,卻沒有想到到了這一刻他心裡的這種意識會越發的根深蒂固起來——
她是他的妻子!
不,也許是早在前世她拔劍自刎的那個瞬間他就已經意識到那種愛恨交加的苦,他不能原諒的是她曾經對秦寧做下的那件錯事,除此之外他的意識里塞的滿滿的竟然都是她小心翼翼的微笑。
那日獵場上的初見,她一身紅妝似火濃烈,為了保護秦茜而被一頭髮了怒的野牛狼狽的追趕,及至他救下她,她紅著臉對他說抱歉時候的那個場景,在他的記憶里一直都是至純至美的。
他以為自己不會記得,可事實上從未忘記,大婚之夜的紅羅帳下她深情凝望他時的模樣——
她說:「駙馬,執子之手——」可是他卻沒有給她一句「與子偕老」的誓言。
十年婚姻,他唯一所做的就是不斷的與她疏離,直至那最後一把冷劍一汪熱血,終於成就了他一聲最為無言的遺憾。
如果不是親眼看著她在自己面前倒下去,或許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心臟驟然被抽空的感覺,那一刻白奕的劍刺透了心房其實他是完全沒有感覺的,所有感官傳遞出來的唯一訊息就是由她頸邊灑了一地的血,那血色蔓延瘋了般席捲了整個天地,那是一種他從未感受到的絕望。
再不會有人把臉孔藏在他的胸前默然微笑,再不會有人在他身後痴痴守望。
「十年夫妻,這就是你要給我的結局嗎?」那一聲質問恍若撕裂般在他腦海中盤旋,她蒼涼悽美的笑靨如黑暗中開敗的罌粟,讓他知道,原來從第一眼的遇見,這個女子就已經深深的埋葬到了他的血液里。
或許正如秦菁所言,他是個極度自私且懦弱的人,因為那痛太過刻骨,重生歸來以後他便一直不敢面對自己的內心,一味的想要誆騙自己去遺忘,而上天給他最大的懲罰便是剝奪了這重來一次的機會,反而要他們繼續為前世的那段孽債繼續負責到底。
蘇晉陽也覺得自己很可笑,但此時此刻他卻是笑不出來的,只是僵硬著臉孔,機械化的開口道:「今天,就在皇上來中央宮之前,藍淑妃去御書房見過他了。」
自從上回吃了虧,藍淑妃那邊已經安分了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多餘的動靜了。
蘇晉陽會這麼說,必定不能是空穴來風,秦菁心頭一緊,不由扭頭遞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
她的目光清冷而不帶絲毫個人的情感在裡面,也許真的是前世被她追逐著成了習慣,如今蘇晉陽每每再面對她這樣的一雙眼睛時心裡總是百味交雜,說不出的諷刺。
於是他別過眼去避開她的目光,往旁邊走了一步才壓抑著聲音慢慢說道:「她說讓陛下可以考慮一下,讓藍玉衡聘你為妻!」
秦洛奪了秦宣的太子之位,眾所周知蕭文皇后母女會心存怨恨,而如果兩家結成姻親,那麼這其中的利害就又另當別論了。
一旦她被迫站到了藍家人的陣營里,那麼不管她自己作何打算,雙方也都不得不從敵對走到統一戰線,同時她也實在是沒有理由再找藍家人的晦氣,畢竟整個家族一線相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藍家若是會有什麼損傷,她也擇不出來,勢必也要跟著受到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