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似乎心情很不好,直到走入勤勉殿,腳步也沒有絲毫變得輕鬆的意思。司然也不多問,只是垂眸跟在他身後,做足了低態。
發覺自己一系列鬧脾氣的行為並沒有引起那人的注意,小皇帝的氣性更大了,忍耐片刻。卻還是不動聲色地坐下,看向一派淡然的國師大人。
&人說,國師昨日出宮了?」
司然眼皮也沒抬一下,狀似恭敬地施了一禮:「回皇上,的確出去過。」
小皇帝扯扯麵皮,再壓不住怒氣:「諸王剛剛歸京,國師大人就這麼急匆匆地出去與之攀交,真是讓朕失望!」
司然抬起眼,目光直視坐於龍位上的小皇帝,無波無瀾。
&上若是這麼想,微臣的確無話可說。」言語毫無愧疚惶恐之意。
小皇帝一怔,抿緊了唇像是想要發怒。片刻後,卻突然揚唇一笑:「果然是我大殷的國師,不卑不亢問心無愧,好好好!」一連三個好字出口,皇帝才換上一副親和的語氣道:「朕自然是信任國師的,沒想到國師還是如此坦誠,絲毫沒有被朕嚇住啊。」
司然揚了揚嘴角,卻笑得沒有絲毫溫度。
小皇帝卻沒有注意到,短暫停頓了一下,眼中複雜的暗芒一閃而逝,轉而一臉好奇地問道:「昨日國師出去看了些什麼?這宮外朕許久沒去過了,都快忘記是什麼樣子了。」言辭間,像極了當初年幼時,跟在司然身邊學習的那個小太子。
司然看著他,面上沒有分毫異樣,直言道:「逸王爺邀微臣喝了杯薄酒,三皇子也在席,此外,沒什麼特別的。」說完,在小皇帝開口之前繼續道:「皇上雖貴為一國之君,天下之首。卻實在不該困步宮中,倘若不識民間疾苦,又談何造福黎民。」
小皇帝一肚子質問被他話鋒一轉的教訓瞬間掐沒了,長年累月習慣性的對於這些內容的聽從讓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反駁或轉移話題,只能幹干地笑了笑,點了點頭:「朕知道了。」
隨後兩人又說了些不怎麼重要的事情,司然便施禮退下。
走出勤勉殿的大門,司然抬眼看了一眼天光大好的遠處,眸中一片沉凝。
當年,會在他身邊撒嬌胡鬧,聽他講述黎民蒼生,社稷之道的小太子,終究還是變成了疑心重重的帝王。是時候該尋個時機,離開這裡了。
他不是師傅,做不到一心繫在那人身上,也做不到為了那人不顧一切地犧牲,只為守好天下。
他的緣劫不在帝王身上,不用忍受看著心愛之人與後宮中人相伴日夜,自己卻要孤守冷榻,甚至用盡壽數隻為讓那人避過一個或許不會傷及根本的劫。
身為國師,窺視天命,祈佑庇護,教導帝王明君之道。他該做的,已經做到。如今既然帝王的信任已經不復存在,他不必……再繼續停留下去了……
那一日,勤勉殿前的隨侍奴僕都親眼看到,天光擁灑在天人之姿的國師大人身上,然而那素來不由讓人信服跟隨的蒙蒙聖光,卻仿佛如實質一般,慢慢的,慢慢的,遠離了這座威嚴而肅穆的大殿。
殿中的小皇帝合目坐在龍位之上許久,細細思索了方才所有的一切,突然睜開眼,眼中不自覺閃過驚慌。
&人啊!」
隨侍迅速進來,跪拜施禮:「陛下有何吩咐?」
小皇帝突然一怔,半晌才顫抖著開口詢問:「國師走時……可說了什麼?」
隨侍一頭霧水:「國師大人並未交代奴婢什麼。」
御座前的瘦削身軀驟然跌落在寬大冷硬的椅中,殿中一片寂靜,直把跪在地上的隨侍驚得手腳冰涼,生怕一個不小心就丟了小命。
然而,在這片寂靜中,年少的帝王只是無力而虛弱地輕聲開口:「出去吧,別讓任何人來打擾朕。」
慌張褪去的隨侍抹了把汗,隔著門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閉口不言。
空曠的大殿上,小皇帝捂面癱在椅上,半晌才低低笑出聲,笑聲卻如同啜泣。
他親手,將唯一可以信任依賴的人,推走了……
稟去腦中翻飛的思緒,司然緩步走回自己的碧濤閣。
碧濤閣內院和竹林中未經國師傳喚吩咐任何人不能靠近,近身侍奉地兩個隨侍也只是伺候晨起夜間的洗漱,和國師
99|Chapter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