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可就嚴重了,小允兒抬眼一瞧,見公子哥兒的面孔上掛起了寒霜,貴氣之下威嚴頓生,心中生懼,立時就覺得伯府里那些下人說得不錯,這些權貴公子喜怒無常,翻臉如翻快,哪裡還敢說不收,只得嚅嚅道:「那那那……小的謝過公子爺的賞賜。」
食盒落到手裡,就是一沉,嚇得小允兒趕緊雙手用力提著,再抬頭時,那公子哥兒已經帶著兩個小廝走遠了。
他今天這到底是撞了大運,還是撞了大邪?小允兒迷迷糊糊的,打開食盒一看,上下兩層,整整齊齊各擺了八樣點心,上層是八種花形,下層是八種小動物,一個個很是精緻玲瓏。每樣都是八個,個頭小巧,跟鵪鶉蛋似的,剛好夠一口吞的,兩層算下來竟有一百二十八個,排得整整齊齊,香氣撲鼻,又好看,又好聞,色香味三樣,至少占全了兩樣。
小允兒又驚呆了,這是缺什麼來什麼,天上掉餡餅也沒有砸得這麼準的,這些點心值多少銀子他不知道,可是光看這賣相,這香氣,就知道肯定不是次等貨,起碼也是二兩銀子攢一盒的那種,這雙層食盒得算兩盒,他這手上一提,就是四兩銀子去了。他爹黃得盛一個月的月錢,加外鋪子裡的一點油水,也不過就買這麼三四盒,合著一個月忙死忙活,才只值幾盒子點心。
暈乎乎的把點心拎了回去,小允兒連畫紙都忘了去買,只拉著葛覃把撞大運的事情一說,葛覃也有些懵,提了點心回去在裘怫跟前依葫蘆畫瓢也這麼一說,裘怫也覺得這事兒有些離奇。
「拿來我瞧瞧。」
裘怫聽了小允兒的經歷,心下也是奇怪,撞了一下而已,就賠了一食盒的點心,京中的人都這麼大方慷慨?
葛覃把食盒提了來,裘怫識貨,一看這雕花的紅漆雙層食盒就笑道:「怪道京中的點心賣得這般貴,感情大半的價錢都在這食盒上呢。」
上等漆器,價格不下於精品瓷器,若是描了金,還要更貴些,這食盒倒是不算上等,但看雕花精細,漆面平整,顏色也極正,便知不是粗製爛造的便宜貨。食盒的提手外側寫著「寶香齋」三個字,想必就是點心鋪子的名字。
裘怫初來乍到的,沒聽說過寶香齋,但看這鋪子連食盒都做得這麼上檔次,想來恐怕是專做富貴人家的生意,必是在這京中名氣不小。
「姑娘,您還有心想它的價錢,這點心可是個燙手山芋,該怎麼處置,您得拿個主意。」
葛覃有些著急,小允兒一向機靈,怎麼今天竟是暈了頭,這點心怎麼能帶回來,若讓人知曉了,豈不成了二姑娘私收外男之物。
「慌什麼。」裘怫好笑的看了丫環一眼,「不是什麼要緊事,你去尋小允兒,讓他再跑一趟,到這『寶香齋』里尋夥計打聽打聽那位公子爺的身份,若打聽得出來,叫人將點心錢送過去,若打聽不出來,便將點心錢留在鋪子裡,下回那公子爺再去,教掌柜的把點心錢給他。」
銀貨兩訖,就和私相授授沒關係了,撇得乾淨。葛覃立刻明白過來,喜道:「還是姑娘腦子轉得快,我方才提著食盒一路回來,可愁死了。」
「你是沒愁對地方,該愁的是怎麼向母親交待。」
裘怫撓了一下手心,按說這點心該立時處理了,扔也罷,賞了人也罷,卻是不大好拿去作禮,畢竟不是正經買的,而且還有些來歷不明,也不敢輕易留著自己吃,因此難免肉痛,若是能在母親那裡過了明路,就不妨什麼事,起碼留著自己吃,也就不那麼肉痛了。
「二姑娘要向夫人交待什麼?」
點妝掀了帘子,和靜女一前一後的進來,後者手中還捧著一隻匣子。
「點妝姐姐怎麼來了?」裘怫連忙起身相迎,看了一眼靜女手中的匣子,明顯不是自己屋中的,便知多半是點妝帶過來的,又問道,「這是什麼?」
點妝笑道:「夫人說明日便是開課日,二姑娘報了女紅與廚藝,女紅所需的繡線,二姑娘已是有了,夫人便又補了一套廚具來,另還有一盒子凝玉膏,教二姑娘上完課後抹在身上,莫教油煙熏壞了皮膚。」
「讓母親費心了。」裘怫有些感動,嫡母特地給備了這麼一份,足見用心,可見自己在嫡母心裡還是排得上號的。
點妝這時卻注意到放在桌案上的食盒,那顏色極正的紅漆實在太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