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臉怒色地看著杏貞,遠處的太監宮女瞅到皇帝的臉色有些不對,懿貴妃又跪在地方,更是不敢靠前了,咸豐皇帝用手指著懿貴妃,厲聲發問:「說,懿貴妃,是誰指使你,巴巴地說這個的!是不是老六!或是其他的什麼人!」
杏貞的眼睛直視皇帝,皇帝在她的眼神里看不出半點膽怯或者是心虛的意思兒,杏貞一臉坦蕩之色,開口說道:「沒有人指使臣妾,臣妾入宮到現在,外頭的皇親一個沒見過,也沒遇到過六爺,臣妾怎麼可能會和六爺私下結交,皇上多疑了,至於皇貴太妃,更是不可能和臣妾說這些了。」只是小小的暗示了一下,恰好被我察覺了......
咸豐皇帝臉色緩和了一些,正欲慢慢坐在亭子的護欄上,看到遠處的如意等幾個御前服侍的人跑著前來,皇帝又厲聲說道:「你們全部起去!」如意連忙又往著後頭退了半箭之地。
皇帝坐下了,看著杏貞還跪在地上,揮了揮手,緩慢地說道:「你起來吧,有著身子,還跪在地上那麼久。」杏貞說了聲「是」,也就連忙站了起來。
皇帝幽幽地看著波光萬頃的福海,想起了前塵往事,「文成貴寵傷盤水,天語親褒有孝全。這首詩讚的就是朕的皇額娘孝全成皇后,道光二十年,皇額娘去世,朕那時候還只有九歲,失了母親,哪裡能不哀哀痛哭,先帝憐憫朕年幼失了母親,皇命讓靜皇貴妃撫養朕,還讓她從永和宮轉居於孝全皇后的鐘粹宮,那時候的朕是一萬個不願意的,轉眼間,鍾粹宮的女主人從孝全皇后變成了靜皇貴妃!自打靜皇貴妃進了鍾粹宮,朕就和她對著幹,要我溫書,朕就打彈弓,叫我吃點心,我就吐唾沫,」皇帝笑了起來,臉色溫和,在回憶兒時的那些和靜皇貴妃對著幹的糗事,「靜皇貴妃也不以為忤,每每都不生氣,還拉著六弟不許和我犟,有著新鮮的吃食也讓著朕先吃,吩咐六弟:『四哥是你哥哥,該緊著哥哥吃。』朕那幾年每每在夜間夢見孝全皇后時,總會三更驚醒啼哭,睡在外間靜皇貴妃連忙親自起身,衣服也來不及披一件,便將朕摟在懷裡溫聲低言安慰,朕才能安然睡去,皇貴妃那些日子也身子不大好,時不時地還要用藥,這麼一晚上受涼,身子就愈發一直不太好,纏綿反覆到了現在,朕一直覺得虧欠與她。」皇帝說道這裡更是有些內疚了。
杏貞悄然坐在皇帝的身邊,用手拉住皇帝的手,給了皇上無聲的鼓勵,咸豐皇帝長吁了一聲,嘆道:「皇阿瑪心念早逝的孝全皇后,一直未肯再立中宮,靜皇貴妃也只是攝六宮事,離著皇后還有一步之遙,先帝深思熟慮,在晚年一直沒有立中宮,也是怕著嫡庶有別,若是冊封靜皇貴妃為皇后,將來兄弟失和,爭奪帝位又有了一層不穩定的意思,後來朕與靜皇貴妃極為親熱,只是到了先帝晚年,」咸豐皇帝的手一緊,「大臣們要議立儲位,朕才和靜皇貴妃還有六弟疏遠了起來,之前叫著皇貴妃的額娘也不肯再叫,一直到登極之後,也都是叫的『皇貴太妃』,朕心裡想著孝全皇后都沒有福分享受到皇太后的尊號,為人子的難免心有憾恨,何況朕也是按照著奉養皇太后的方式來侍奉康慈太妃,請病問安,又無異於親子,這些也依然逾制了,蘭兒,」皇帝叫著懿貴妃的小名,杏貞突然覺得皇帝的手一片冰涼,咸豐面目惶恐地看著懿貴妃,駭然說道:「朕登極之後,從景麒閣喚出了當年孝全皇后的貼身宮女,打聽孝全皇后的死因,這才知道,」皇帝的手一片冰冷,「才知道孝全皇后是為了朕著想,要除去靜皇貴妃,讓六弟沒了依靠,儲位可定,這才在家宴上想著給靜皇貴妃下毒,那杯毒酒靜皇貴妃已然喝了一口!事發之後,孝和太后嚴命先帝嚴懲,先帝苦苦相勸,太后不聽,孝全皇后無法兩全,這才自盡於宮中,那時候孝全皇后才是三十三歲。」皇帝的眼睛通紅一片,雙手緊緊地握住杏貞的柔荑,「朕真不想知道這件事!朕雖然立刻斃了那個宮女,卻從此不能如同無事之人一般面對著皇太貴妃,額娘雖然死的委屈,但皇貴妃也是朕的養母,如今身子如此不痛快,纏綿病榻,焉不是孝全皇后當日為了朕的一片好心,才使得如今朕如此難以兩全!」
驟然聽到這樣的大秘密,杏貞心裡一驚,難怪皇上對著自己的養母頗為冷淡,皇帝存了內疚的心思,才不敢面對康慈皇太貴妃,有內疚就好辦了,杏貞從皇帝的手裡抽出了雙手,帆兒握住了咸豐皇帝的雙手,懇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