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城廣場，敵我屍首遍地，血水在青石地面的縫隙中流淌，一直朝廣場外的階梯下蔓延，染紅了數百道台階，石縫中的小草盡皆浸泡在鮮血之中。
廣場上，龍魂隊員正在分發療傷藥劑給倖存下來的雙城門人，高層一個個毫無形象的背靠牆壁而坐，看著傷勢不重的弟子將屍體搬走，竟覺這一戰已殺得手軟。
所有留在雙城的勢力逃走者百不足一，在這一點上，他們對龍魂的控制武技驚嘆無比，墨子幽已離場，但其凌厲的一擊必殺的刀術，令他們贊口不絕。
場中傳來噗噗之聲，清理現場的弟子在每一名全屍上補刀，以免有僥倖存活者，無數受傷的弟子坐在遠處，看著現場一具具屍體被搬走的同時，心裡浮起濃濃的傷感。
他們殺得痛快異常，將所有積壓在心底的仇恨都發瀉而出，而同時，也失去了無數的師兄弟，其中不乏交情深厚者，甚至有著紅顏知己。
無人因傷勢嚴重而退場，這一戰的功臣文一鳴追殺秦歸海至今未歸，他們仍舊處於擔心之中，沒有文一鳴就沒有今天的勝利，雙城早已淪為他人手中的財產分割品，被搬走的屍體便是他們，所有人心存感激。
龍魂和一眾高層早讓他們各自回到住處修養，但無人離開，他們必須親眼看到文一鳴歸來。
「看，那是文師兄！」一名弟子靠坐在牆角仰望著天空，驀然看到木靈穿雲隼，高興的喊道。
文一鳴降落在擂台上，視線緩慢環繞一圈，感受著眾人熱烈的目光，抬手將一個小儲物袋取出，高聲道：「諸位，首惡伏誅，雙城英靈理當安息！」
言罷抖開儲物袋，秦歸海的人頭赫然滾落在擂台，在一片歡呼聲中，他大聲道：「兄弟們，都回去休息，雙城需要你們！」
看著擂台上渾如血人一般的文一鳴，整個白髮都染成了紅色，所有人帶著敬畏而狂熱的目光徐徐退走，僅留下些許打掃現場的弟子。
楓逆等人起身走來，不多時了解了煮酒峰之事，樊辰有些責怪，讓文一鳴不該如此多造殺孽，楓逆則是一力贊成，不多時將這一戰雙城的損失大概說了一遍。
雙城的傷亡不比敵方勢力低，光是門下弟子便戰死近半數，實在是修為差距太大，長老執事的人數也銳減，大多是文一鳴不認識之人，唯有許興修讓他升起傷感。
這是一名正直的長老，當初秋與濤偷襲，許興修便竭力出手阻止，事後也一直站在自己一邊，事隔多年，卻是在最後關頭戰死，令他感到惋惜痛心。
舒劍鋒和舒劍凡、南榮明都傷勢過重，已送往臨淵閣療傷。
重傷的伍德明和姬寧被生擒活捉，另一名存活者尚有一口呼吸存在，是林無情，被阿蒙留了下來，說是或許教官有用。
林無情被阿蒙放在廣場外的一株大樹腳下半靠著，一息猶存，半仰著頭望向天空，目光已漸漸泛散。
文一鳴沒想到此人生命力如此頑強，胸口被龍槍穿透，竟能堅持到現在，這要多強大的意志力。
他沒在林無情蒼白的臉上發現痛苦，有的只是解脫和回憶。
林無情最後一劍的穿刺攻擊若非他以瞬移化解，就算有玄武內甲也會受到不小的傷害。
玄武內甲並非絕對的防禦，其實只能算是防彈衣一般的護具，能不被子彈穿透，但衝擊力卻是免不了，玄武內甲是同樣一個道理，看似隱如皮層，實則是無形透明的附在體表，無法破壞的特性能抗住任何神兵利器，對於真元的震盪衝擊卻並非完全抵消，只能在玄武內甲自帶的界力防禦中有所減免。
經過煮酒峰一戰，他更加了解玄武內甲的防禦特性，其內附帶的界力並非無窮無盡，而是需要時間自動吸收天地元氣恢復界力。
目前他還不了解其內界力防禦的能量多寡，至於能堅持多久需要再行琢磨。
對於林無情，他並無惡感，兩人是首次會面並交手，說不上仇怨，只能說是立場不同，從內心來說，文一鳴對他的實力和天賦是認可的，尤其是最後一劍，以及還劍入鞘形成防禦的武技，都是罕見的強大武技，非是努力和勤奮便能修煉成功的武技。
其實，文一鳴在這一刻並不討厭林無情，因為他眼中沒有怨毒和仇恨，也沒有留戀和不舍，非常的坦然在告別時光，好似遲暮老人在順應著自然，在老去。
林無情好似感覺到文一鳴站在身前，他依然望著天空，艱難的呼吸著空氣，低沉道：「很、很想悟透...最後三劍，咳咳...」
他嗆咳著鮮血，瞳孔開始放大，緊咬著牙看向文一鳴，努力讓氣息穩定，道：「謝謝你，讓我...領悟第四劍，咳咳...」
文一鳴微微皺了皺眉，他最不願意碰到這種對手，因為這種純粹的武者很難得，他蹲了下來，以不多的真元灑出一道聖光術，雖不足救其命，卻能讓他在最後的時光中談吐自然，處於私心，他也想了解更多關於聖壇七子的消息。
「你是一個純粹的武者！」文一鳴皺眉點頭，「至少這一刻是！」
林無情好似緩解了痛苦，眼中閃過一道迴光返照之色，「文一鳴，你是如何看破我的窺心術？」
「昨夜聽到你們的傳音，我並未看破。」文一鳴如實道。
林無情點頭一笑，有感激之色，「謝謝你的坦誠，不過我依然不是你對手，經過聖魔池最強狀態的龍修竹已經武將七層，他不會放過你。」
文一鳴疑惑間，聽林無情又道：「準備離開吧，我死，龍華二人必聯繫青雲堡的聖使周剛，他一定會來，鍛體武修，武宗...咳咳...三...」
文一鳴咬了咬牙，看著林無情緩緩合上雙眼，心裡無比的沉重，林無情雖未說完，這信息卻足夠寶貴，鍛體武修周剛，武宗三層，不論初期還是後期，這裡都無人能抗衡，加上謝潶和秦權，難了。
他相信林無情不會騙他，沒必要。
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第三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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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八章:哀鳴善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