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哭笑不得。
六十四台嫁妝,五千兩銀子。她可真敢想!
多少台嫁妝且先不說,抬數這東西,可實可水,便是一百二十八台,又如何?一百兩是辦,十萬兩也是辦。只是真正要臉面的人家,不會在抬數上弄虛就是了,而那些要虛面子的,倒是能用極少的銀子,湊出看起來體面的抬數,只是曬嫁妝這關,虛的實的,總歸要落在人眼裡。
曬嫁妝固然是娘家給出嫁的女兒做臉,可也有個讓嫁妝過明路的意思。
倒是那五千兩銀子,卻是實打實的。
就是京中的公侯之家嫁女兒,尋常也不過萬兩銀子的壓箱罷了。
一個縣令的庶女出嫁,嫁的還不是什麼高門,而是低嫁到商賈之家,竟然開口要五千兩銀子的壓箱。
崔縣令若真有這個家底,且他還願意拿出來,崔夫人便是不情願,也未必會去阻攔。可崔家有多少家底?
這是指著自己拿銀子出來給庶女做臉面?
袁姨娘想銀子想瘋了?
為著這門親事,鬧的滿城風雨,差點壞了自己親生女兒的姻緣,若非燕家厚道,自己和女兒哭都沒去哭去,她沒一氣之下仗殺了這兩個禍害東西,便是心善了,竟然還指著她掏腰包補添她們母女?
做夢都沒這樣的做法!
哪怕崔如玉嫁的好些,將來能幫襯女兒,她興許還願意補貼些,如今這算怎麼回事?不拖女兒的後腿,崔夫人就算燒高香了。
崔夫人譏諷的嗤笑了一聲,連話都懶得說了。
午間崔縣令好不容易抽了個空回來,晚上他還得去和那些文人墨客們應酬呢。這也是因為知道自家夫人這兩天身體好多了,想著崔如玉的親事,還得夫人操持,這才回來說幾句的。
服侍著崔縣令用了午膳,崔夫人又給崔縣信上了茶,笑道:「老爺這些天忙的都瘦了,再忙,且也得注意些身子。今天吃的也不多,我瞧你前兒軟兜長魚倒多用了幾筷,要不明兒中午再給老爺做?」
崔縣令道:「這些日子晚上盡飲酒了,著實沒什麼胃口,眼看著入秋了,倒是昨兒喝的那老鴨冬筍湯不錯,明兒中午我還回來用膳,再給做一份就是。夫人這兩天倒是好了不少,瞧著氣色不錯。」
崔夫人笑道:「這倒是託了郡主的福,郡主前兩天不是給如意送了些京城的玩意兒麼?還捎了些上好的補品來,我吃著這才見好。」
崔夫人是故意未和崔縣令透露郡主送禮來的事。也是想叫這老東西忐忑幾天。出了崔如玉的事,影響了和燕家結親,如今燕家風頭正健,燕家娶了國公府的媳婦,又得了個郡主媳婦,還出了個新科狀元,除了新科狀元,兩還出了兩名進士老爺,燕家京城的那位大老爺還升了一部郎中,論哪一條,都值得崔縣令上杆子結交的。
再說了,燕家是盱城縣大族,一個縣令想在任上有作為,順利推行自己的政令,少不得這些鄉紳的支持,輕易他可不願意得罪燕氏。
崔縣令這些日子,也確實在為這事兒愁著,眼見著好好一門親事,好好的一個親家,好好的一個女婿,眼皮子底下溜了,他能不急麼?
可急也沒用。
一是他這會兒是真騰不出時間往燕家跑一趟去解釋。二是,崔如玉下嫁鹽商是真,也沒什麼好解釋的。三是,這事他委實開不了口解釋,越描補,越難看。倒不如索性閉了嘴,等過些日子,這事兒淡了,再看看燕家的意思。
哪承想,郡主竟然在這節骨眼上,主動給如意送了東西?
這是表明,燕家並未放棄這門親事。
崔縣令覺得突然之間,整個天空都蔚藍明亮的叫人心生喜歡。
「郡主真著人送了東西來?」
「哎喲,我的老爺,這事兒還能有假?興得著拿這話騙老爺麼?這個且不說,倒是有一件難事兒,我得問老爺討討主意呢。」
「夫人眼裡,還能有什麼難事?」
崔夫人一笑,道:「是如玉嫁妝的事兒,我那些天病著,也沒精神問,這幾天好了,也不好躺在床上,家裡的事,總得管起來,便想著,如玉這親事定的急,眼見著轉年便得出嫁,嫁妝總得要備起來吧?也不知老爺是個什麼章程,倒是與我說明白了,我也好著手置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