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陸紀屏退了侍從,望著神色凝重的父親,而櫃內陸緋則睜大眼睛瞪著謝祈。
這櫃中空間本不充足,陸緋正欲開口,謝祈卻對他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眼神瞟了瞟外面,陸緋便立刻老實下來,謝祈眯起眼睛沖他笑了一下,又用眼神示意他向里移動,陸緋不滿地地哼了一聲又礙於父兄在外面,只能努力蜷縮起來給謝祈騰出些地方,高高的身量擠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看著還有些可憐。兩個人安頓好了之後,兩顆腦袋便並排湊到櫃門透出微光的狹窄縫隙前,向外看去。
陸紀手裡依然握著今日在庭中收到那封鴿信,正欲開口,陸放卻嘆道:「此事我已經知曉了。」陸紀向來敏銳,父親今日神色不同以往,怕並不僅是此封戰報所致。
果然還未待他開口,陸放便道:「今日找你來,是另有要事。」陸紀一凜,陸放聲音卻不停道:「今日宮中消息,陛下那邊,恐怕是不好。」
這可當真是四座皆驚,謝祈猛一抬頭,直直撞上陸緋的鼻樑,為了不鬧出更大的動靜,他也只能淚汪汪的忍了下去。還好書房內兩人也無心旁騖,並沒有注意到遠處異常。
陸紀盯著父親的上下唇開合,心中卻心念百轉,天子纏綿病榻雖已有數月,但外臣大多心裡有數,這大約與他整日服用的尋求長生的丹藥有關,還並沒有到人心惶惶的地步,御醫已開了調理藥方,相必臥床休養應無大礙,卻沒想到如今竟然真的鬧到藥石罔顧的地步。這麼想著便開口低聲道:「父親,這消息可當真?」
陸放嘆道:「確鑿無誤。」
父親既如此說,自然是信息來源相當可靠。然而此時不僅陸紀如此之想,謝祈也是一陣心悸,原來那個記憶中冰冷威嚴的身軀也有枯朽的一天,他只見過那人冷血、殘酷,被現實磨滅了信仰而越發冷硬的帝王之心,卻在此時才發現他也不過是血肉之軀,會老,會死,也曾有少年的意氣風發,萬里雄心,也曾真心的愛過自己的女人。他曾因母后的死而憎恨自己的父皇,然而此時卻連那個人也要失去了,雖然那人從未與他親近,但骨肉之情卻是割捨不斷。
謝祈心中恍惚,直到陸緋拍了拍他的肩,才打起精神繼續聽下去。
陸紀與父親對視一眼,即知兩個人是想到一處去了。自天子十年前遠封諸子,儲位空懸,此時情況最危急的並不是病情,而是帝位無繼。原本以為至少還有幾年才會面對的問題如今突然便擺在人面前,不由不令人心急火燎。
「那……宮裡是如何打算?」陸紀冷靜了一瞬道。
「尚書台已擬了令,據說是陛下未失去意識前下的旨,詔三子回京。」
陸紀心道,陛下這時候還想得起他有三個兒子,居然都叫回來,平時也罷了,這時節自然是誰來得快誰的贏面就大些。他抬頭望了父親一眼,知道父親也是一般所想,不由開口道:「既然是剛擬的令,只怕最快也明早才能發出,即便是日行三百里的駿馬,等消息傳到諸王封地大約也要十日。而他們再起身赴京,日夜奔馳,最快便再需要十日,帝都中至少要二十日不能出什麼變故。」
陸放聽著的話沉默不語,陸紀不禁心中一凜,拿起那封戰報道:「而二十日,卻是等不及了,桓沖將兵北歸,十五日便能返京,若是快馬加鞭,也許只需十二……不,十日。」
所以這才是問題的關鍵,並不在於那位皇子走的更快些,而在於桓衝來得比他們都更快些。
這還是謝祈第一次從他人口中直白地聽到桓沖的名字,更多的時候他聽到關於那個人的消息都是隱晦而曖昧的,人們談論起權傾天下的大將軍伴隨著的都是尊崇、艷羨,諂媚、狂熱的追從以及對權勢的畏懼,謝祈曾想刻意避開這個名字,卻發現即使過去了十年,桓沖還是他人生中無法迴避的一部分。
而陸紀這才明白為何父親表情如此嚴肅,因為現在的局面比他們想的更嚴重,若是桓沖歸來之際紫宸殿中生變,恐怕真的是要變天了。只是好在,桓沖離開帝都已久,並不會即刻得知宮中情況,若是將他拖上一拖,大約也還來得及。然而畢竟紙包不住火,想必他得知真相也用不了幾日,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自然是在明日正式召令發出之前便傳書出去,通知諸王從封地啟程。
然而現在便牽扯到一個問題,這封加急的信,到底送
6.第六章 偷聽是個技術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