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輕盈的舞動,每一次輕觸都能激起一聲悅耳的回應,高低錯落的音符組成了一曲舒緩的音樂,仿如山間泉水,叮咚作響,清澈而靈動。
秦攸靠坐在角落裡的沙發上,半閉著眼睛,隨著音樂的節奏輕輕輕輕搖動身體,手裡捏著的杯子裡殘餘的酒水便也跟著晃動著。
從他這個角度,恰好能夠看得見彈琴的人。是個極漂亮的姑娘,長長的頭髮垂過腰際,用一枚發箍固定在腦後。隨著她投入的彈走,身體自然的前後左右擺動,身後的秀髮也跟著飄蕩起伏,仿佛一泓墨色的瀑布。
其實秦攸只能看到她精緻的側臉,弧度柔美動人,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又安靜又乖巧。以他閱歷,幾乎立刻就能判定這必定是個美人。
一瞬間仿佛連宴會都沒有那麼無聊了。秦攸就在這「鬧中取靜」的角落裡,聽了將近半小時的琴,竟然也不覺得膩。
但這一點點安閒,畢竟都是偷來的。很快就有人找到這裡來,把他請了過去。
秦攸雖然不耐,但即便是以他的身份,有時也不能全然隨心,少不得要敷衍一下。等他終於從人群中脫身出來,再回到這個角落時,卻不由一怔。
坐在那裡彈琴的,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女孩子了,換成了一個俊朗非凡的男孩。
琴聲依舊動人,男孩的長相也絕不至於惹人生厭。然而秦攸坐在那裡,卻再找不到方才那種安靜舒適的心情。
他靜靜坐了片刻,起身快步走向宴會廳後方的員工通道。侍者往來,看到他都稍稍走避。有人試圖上前詢問,但秦攸腳步匆忙,只輕輕抬手,對方就後退著低下了頭。
然而他順著通道走到後面的休息室,卻仍舊沒有看到預期中的那一抹倩影。秦攸再度轉身,沿著通道出了酒店後門。這一次,他終於遠遠看見了白色的身影一閃,然後消失在了街道拐角處。
心跳忽然急促起來。秦攸加快腳步追過去,然而拐過街角,卻正好看到女孩鑽進出租車,下一瞬車門關閉,車子箭一般的往前飛去,只留下一道尾氣,和滿心悵然若失的秦攸。
回到宴會廳時,秦攸才發覺自己方才太過緊張,竟生了一身的汗。
他鬆了松領帶,抬手招來候在一旁的侍者,「方才在這裡彈琴的那個女孩子,也是酒店的員工?」
侍者似乎絲毫沒有驚訝,含笑回答道,「回客人,那位姑娘只是偶爾來這裡兼職,按小時收費,並不是酒店的職員。」
秦攸眸光微黯,知道自己想要從酒店這邊入手打探消息,是不可能了。
這樣的兼職人員,不會有人認真去核實她的身份,只要琴彈得足夠好,就能夠獲得這份工作了。單看侍者好不吃驚的模樣,便這不是第一次有客人問起。如果那女孩足夠警惕,想必也會對自己的身份有所遮掩。
說不上來失望,秦攸心中只是有些難以釋懷。這尚且是他第一次因一個人而產生這樣劇烈的情緒波動。就連他自己,也分辨不出其中究竟是些什麼意味。
之前只是下意識的覺得,也許找到了人,這問題就解開了。但是顯然,他想得太過簡單。但既然找不到人,似乎也就不必繼續多想。
秦攸將這件事埋在了心底,不再理會。
又過了幾日,他受一個老朋友的邀請,去對方在城外山上新開的農家樂做客。
當然,說是叫做農家樂,既然是服務他們這樣的公子哥兒,普通的玩意當然不能打發。事實上,對方包的那一片山裡有一大塊平整的地方,便在那裡圈養了幾匹好馬。有興趣的人,可以騎馬馳騁一番。如果不會騎馬也沒關係,可以看騎手們表演騎術,甚至如果客人有需要,還可以賭馬。
鬧了一天,晚上自然是在農家樂吃野味。主菜是全牛宴,各個部位的食材按照不同的方法處理,端上來琳琅滿目的一桌。酒桌上你來我往,很快就熱鬧起來。然而沒有人來鬧秦攸,他自己似乎也不大喜歡這樣的氛圍。
最後,秦攸索性起身離開了包間。回身關上門的瞬間,似乎整個世界的喧譁也都被關進了房間裡。
而門外是無垠的夜色。月光如水,寂然無聲。
秦攸深吸了一口山間清冽的空氣,心頭的沉重似乎都減輕了稍許。他下了樓,走進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