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了嘴邊,又被傅鈞咽下。傅鈞心念驀然飛轉,想著與其說出燕雪和辛玖的名字,讓秦湛對他們上了心,還不如把所有事攬在自己身上。因此最終傅鈞說出口的,便是斷斷續續的承認:「……是。你……以咒術將我控制,迫我殺害了師父,又……將凶獸檮杌引來,讓我……被檮杌所食,受盡極痛折磨。」
傅鈞實在不慣於說謊,因此回答得頗為艱難,幾字一頓。但此時落在秦湛眼裡,也只是以為傅鈞心境激動之故,故而語難成句。
秦湛聽完後陷入短暫的沉默中,仿佛被幻境中「自己」的所作所為給震住了。傅鈞也沒有想過秦湛能有什麼反應,沉默是最意料之中的反應。
片刻之後,卻聽秦湛恍若自語地喃喃道:「……竟然差不多……」
這句話卻大是出乎傅鈞的意料,傅鈞情不自禁地皺眉,為秦湛的言下之意感到心驚:「你說什麼?」
秦湛臉上似乎閃過一絲懊悔,似乎懊惱著自己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停頓了一下,還是說道:「我也在幻境中見到一些匪夷所思的情景。與你所見……差別不大。」
什麼?!傅鈞失聲道:「你以前從未……」話到一半,又生生止住,像是驟然被掐住了脖子一般。
傅鈞抬手按住額頭。不,不對,是前世的秦湛,竟然隻字未提此事!
秦湛此時倒是坦然:「是啊,我本以為只有我一個人遇見那些糟心事,自然不必說出來,讓你也跟著不好受。」
秦湛話聲甫落,傅鈞立即便按捺不住地問道:「你見到了什麼?」
他知道自己說的是謊言,可是現在的秦湛,應該還不至於會騙他。
秦湛說的差別不大……難道竟是看見自己對他翻臉成仇、刀劍相向?
傅鈞越想越是心驚。
相比傅鈞的激烈情緒,秦湛無論語境和態度,卻都只顯得雲淡風輕,仿佛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沒什麼,無非是我被綁在刑架上,動彈不得,而行刑之人是你罷了。」
傅鈞靜了靜,卻忍不住道:「什麼樣的刑罰?」
「你不提我都幾乎忘了,那滋味……當真是別出心裁。」秦湛居然微笑了一下。
「秦湛!」傅鈞短促地低喝了一聲,語調掩不住焦急之意。
秦湛見他態度十分認真,也收起玩笑之態,嘆了口氣,道:「好吧,你若真想知道,我也不會瞞你。」說著便抬起手,一指腹下,「幻境中那個『你』,第一刀便是從這裡切下。」
傅鈞瞳孔一縮,幾乎不敢置信地瞪著秦湛。
「後來大約總共切了三百多刀?還是四百多刀?反正我是記不清了。」秦湛回思道,「凌遲之刑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寸磔之刑,再後來是……讓我想想……」
秦湛見傅鈞臉色越來越蒼白,忽然便住了口,淺笑道:「後面的不說也罷。反正說出來也於事無補,陡增煩惱,何必多此一舉?」
傅鈞仿佛被震住了,久久無言,片刻方才艱難地說出口:「為什麼……你……」居然可以如此毫不在意?居然還可以笑得出來?
秦湛知道他想問什麼,道:「我知道那是幻境,就算他與你長得一模一樣,但依然不是你。我相信,你是絕對不會這樣對待我。」
秦湛說完之後,似乎覺得自己過於坦露心思了,臉上罕見的露出一點不自在,白皙的雙頰染上星點紅暈,倒是陡然顯得與十五歲的少年稚齡相符了。
然而秦湛畢竟是秦湛,即使只有十五歲,也已頗具心機,冷靜得只怕比三十歲的人還要深思熟慮,因此一眨眼後便恢復自如,恍若沒事人似的。
傅鈞默然無言,左手卻漸漸握緊成拳。
他漸漸回想起來了,當時他在幻境中與秦湛會合之時,秦湛的臉色確實有點出乎尋常的慘白,額間冷汗淋漓,像是經歷過一場極為激烈的大戰。
只不過當年的他還是十分幼稚,秦湛輕描淡寫地一說只是戰鬥太過急烈,不小心脫了力,氣有些喘不上來,他竟也傻傻地信了。
如今想來,以秦湛的強悍與堅韌,當時身體竟然不自覺的微微發顫,顯然是經歷了非比尋常之事,縱使神智強大到足以承受一切,但身體卻難免在短時間內留下深刻的烙印。
「再說,我為什麼要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