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蕭雲暉又召喚一名弟子端來午膳,說是廚房特意為傅鈞秦湛二人製作的,膳食中用上了不少滋補氣血的食材,卻又皆屬溫性,不會大熱大寒,讓兩人趁熱食用,以免效用不佳,白白浪費了。
蕭雲暉差不多是看著他們用完了午膳,又叮囑了兩句,方才離開。
蕭雲暉離去後,整個房間便暫時陷入一片寧靜中。
傅鈞還是不知道應該怎麼跟秦湛相處,故而保持沉默,而秦湛,又似乎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卻不知道在思考的是他的異常,還是其他的事了。
傅鈞忽然覺得有些頭疼——他如今連十五歲的秦湛,也看不透了嗎?
「我們這位大師兄,為人倒是和藹可親,確實與傳言無二。」秦湛忽然說道。
傅鈞立時心頭一跳,側頭看向秦湛,壓抑著心緒,緩緩道:「你不喜歡他?」
「怎麼會?」秦湛似乎有點意外地看了傅鈞一眼,「有大師兄願意教誨我們,你我日後修煉,應該可以少走不少彎路。」
傅鈞不再說話,心裡卻在思考著:倘若真是秦湛的話……那秦湛又究竟是在何時對蕭雲暉起了殺心?不會是現在,因為秦湛與蕭雲暉只是初相識。
自己只有三年的時間……不,也許更少。
傅鈞心中陡然一個悸動,生出一個極為可怕的念頭來。
他想阻止自己這個念頭,然而整個腦海中的思緒卻似無法控制般的蔓延伸張。
——假若此時便殺了秦湛,便一了百了……未來所有的事……都不會發生了……
……那樣的話,師父不會死……燕雪、辛玖不會死……大師兄也……或許能夠逃出生天……
這個念頭,先前他為什麼沒有想過?為什麼又在此時突然想到了?
傅鈞猛然起身,退後一大步,讓背部直直貼上牆壁。
背後的牆壁傳來一陣涼意,卻全然比不上他此時渾身感受到的寒意,冷得徹骨,他幾乎無法自制一般地微微顫抖著,嘴裡發出野獸似的低喘。
頭痛欲裂之中,傅鈞伸手捂著額頭,閉上眼睛,覺得猶如一團混沌的思緒慢慢清晰了起來。
可是……不行。
他做不到。
他不能……為了此時秦湛還未做過的事,便貿然給秦湛定下死罪。
而且,方才他心中生出殺念之時,本能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強迫自己後退。
傅鈞有些認命、有些絕望地睜開了眼睛,對上秦湛既似疑問、又似瞭然的眼神。
……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他與秦湛自從十歲相識,已經過去十五年,也做了十五年的兄弟,早已在骨子裡養成了去保護對方的本能,而不是拔劍相向。
就算是在前世,傅鈞也是花了很大努力,才讓自己能夠面對秦湛之時,出劍不再有任何猶豫。
傅鈞此時已毫無說話的*,只是默然等待著秦湛的反應。
……以秦湛的敏銳,應該足以察覺到了吧。
傅鈞心中響起一聲苦笑。
秦湛亦是靜靜看著傅鈞,仿佛過去了一刻之久,忽然說道:「你想殺我?」他說出此話之時,臉上看上去無比平靜,但眼神卻依舊有一絲不解與疑竇。
面對秦湛如此直白的質問,傅鈞一時間唯有沉默以對。他方才確實動過殺心,秦湛並非幻覺,而他秉性不願說謊,即使對方是秦湛也一樣。可他又不能直說實話,但這樣沉默不語,其實也已經是一種承認。
「為什麼?」秦湛卻不放過他,追問道,「我究竟做了什麼事,竟讓你變得如此恨我?」
傅鈞沉默了一會,終於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在幻境試煉中,看到了什麼嗎?」
「什麼?」秦湛頓了下,又道,「是與我有關?」
「是。」傅鈞語氣中有一種大難過後的平淡,「在幻境中,你殺了……許多人。包括你認識與不認識的人……有我在幻境中結交的好友……以及……師父。」
「連師父也殺?那個『我』還真是喪心病狂。」秦湛似乎不太驚訝,道,「可是短短一時幻覺,不足以造成你如此深烈之恨。必是你切膚之痛,才會讓你至今依舊不忘。『我』最後殺的,是不是你?」
「不……」否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