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害傅鈞,但細究之下,卻又似乎並非僅僅如此——這句話似乎還別有深意。
傅鈞突然驚覺,秦湛好像並不是什麼都毫無所覺,但縱然如此,縱使傅鈞對他露出殺意,他也不會用對待其他人的手段來對待傅鈞。
倘若動了殺念的是旁人,傅鈞毫不懷疑秦湛會一直記在心上,在來日尋機狠狠報復回去,讓對方如墮九重煉獄、欲求速死而不得,因為秦湛從來就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誰若因為他的外貌年齡而輕視他,只會落到一個慘痛無比的下場。
但若是傅鈞……秦湛如果真的心懷芥蒂、有意報復,便絕不會說出在幻境中的真相,一來以免引起對方的戒備之心,二來以秦湛的手段,從來都只會叫人死也死得也不明真相,始終心存疑懼憾恨。
……所以秦湛對他,終究還是與眾不同。
傅鈞心中念頭既動,一時間只覺滿腔五味雜陳,便什麼也無法再說下去了。
眼前的秦湛,並不是十年後那個冷酷無情、毫無人性的丹霄派秦宗主——而是一個還會將自己心中的想法毫不隱瞞地說出,還會為其他弟子的死因去追尋真相的十五歲少年。
傅鈞正自心中惘然,卻見秦湛忽然臉上肌肉一顫,口中低低悶哼一聲,隨即抬手按住右胸,上身微微前傾,仿佛正在強忍著極大的痛楚。
傅鈞不由微愕:「你……怎麼?」
秦湛卻又立即坐直了身體,輕笑了一聲,道:「不過是傷口又裂開了而已,果然如大師兄說的,不能這樣久坐,須得整日躺下休息,否則便會傷情反覆,難以早愈。」
他雖談笑自如,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傷勢,但畢竟身體並非完好健康,怎麼樣也掩蓋不了中氣不足的虛弱之態。
傅鈞不語,目光卻似乎更顯出一分沉黯。
秦湛似乎也意識到自己連聲音都有氣無力似的,忽然「嘖」了一聲,伸手扯開衣襟,拆開繃帶,又拿起一旁木几上的藥瓶,將瓶中淡黃色粉末灑在傷口上,再將繃帶重新包紮好。
秦湛動手速度極快,做完這一連串的事情時,也不過是過去了短短數個呼吸的工夫。
然而傅鈞卻已在秦湛拆開繃帶的那一霎,清楚看到了秦湛胸上的傷口——那道傷臨近右肩,有如嬰兒拳頭般大小,其中黑紅色血肉凸凹不平,十分猙獰,仿佛被鋒銳的利器狠狠攪拌過後一般。即便如今傷口已在漸漸癒合,但看上去也依舊觸目驚心,想來當日受傷之時一定是極其兇險。
而且,傷口所在的位置也頗令人驚心——倘若再深一分,抑或是再偏一分,傅鈞毫不懷疑,秦湛整個右臂恐怕便要因此而廢了。
就算以如今的情況,倘若不能及時救治,讓傷口惡化蔓延,傅鈞也毫不懷疑最終會走向一個相同的結果。
秦湛的右手若不能使劍……那麼今後習武修煉,恐怕便要艱難許多。
而即使是十五歲的秦湛,傅鈞也清楚記得,秦湛早在十四歲初見陸淮風之後便說過,他未來的目標便是成為像陸淮風那樣——萬人之上的丹霄派宗主。
那時的秦湛,還只是一個成為丹霄派外門弟子僅僅三日的少年。
而當時所有旁聽的人都在嘲笑秦湛年幼不知天高地厚,許下的志向也太過遙不可及了。但是,他們一定沒有想過,十年之後,秦湛確實做到了。
可若是換作一個無法使用右臂的秦湛……還能在十年後登上宗主之位嗎?
「你……」傅鈞剛要說話,陡然間心念一動,頓時僵在原地——秦湛這道傷口,他想起來是因何而起了:是那時在幻境試煉中,面對猶如黑色夢魘般的龐大怪物,秦湛為了救下他的性命,以自身血肉之軀幫他生生擋下一擊。
傅鈞霍然從榻上站起身來。
秦湛並未起身,只是微微抬頭看向他,雙眸中似有一絲詢問之意。
傅鈞卻只是沉聲道:「你既然不宜挪動,便在這裡好好歇息,換我去你的房間休息便是。」
他說話之時,目光一直沒有對上秦湛的眼睛,而是落在了秦湛身後的虛空之中。
說完之後,傅鈞立即便轉身離開,大步流星,直衝房門走去,像是這個房間裡有什麼是他不能忍受的東西,必須即刻遠離。
「傅鈞。」秦湛也並沒有阻止他的行為,
第九章 當年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