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鈞垂在身側的左手不覺握緊成拳頭,面容微僵,卻依舊沉聲道:「不會……這樣。第一,即便為項晟所下,你也並不能肯定這一定是陽羽的魔種;其次,世上萬物皆有生滅,縱使是魔種,也不可能沒有辦法化解。」
傅鈞稍作一頓,隨即語氣斬釘截鐵似的道:「我會幫你一起尋找解救之法。」
聽完他此番話後,秦湛臉上卻仍舊沒有半分喜色,神情雖然平靜,卻又似是已經有所決意般,道:「你也看到了大師兄的下場。以大師兄的修為,尚且不能抵禦魔種的威力,我又何德何能會成為例外?」
「……」傅鈞眉宇輕微一顫。每當提起蕭雲暉的結局時,他心中便既覺得悲傷,又痛恨於自己在這件事上竟是力所不及,未能救下大師兄一命。
……所以如今對方的目標變成了秦湛,他也絕不允許自己坐視大師兄的悲劇在眼前再次上演!
秦湛似乎並不知道他心中的決意,只是徑自說道:「魔種發作之後,我若被它吞噬了神智,只怕第一個會下毒手的人,是你。」
傅鈞不由得微微一怔。
只聽秦湛繼而低聲道:「記得項晟曾經說過,魔種會將我心中情感徹底摧毀,前一刻於對方越是愛之深切,等到魔種發作之後,便越是恨之入骨。」
「……」傅鈞心中五味雜陳,勉強出聲開解道,「不過是敵人危言聳聽的話而已,你也要相信個十成十麼?你什麼時候這麼聽信其他人的話了?」
「大師兄被魔種控制了心智後,第一個下手的目標便是師父。大師兄平生最敬愛之人當是師父,這一點應該無需質疑。」秦湛卻不與他爭辯,只是平靜地敘述事實。「趙師兄是師父收的第二任弟子,在眾師兄弟中與大師兄也相處最久,大師兄卻直接殺了趙師兄,毫不留情。齊師兄與大師兄也是當了十載的師兄弟,情誼頗深,大師兄也一劍重創了齊師兄,雖未當場斃命,但在次日齊師兄便不治身亡。」
秦湛停頓了一下,緩緩道:「此後在正一宮中,大師兄對戰我們兩個人,反而不曾那麼趕盡殺絕。我們與大師兄相識不過三年,在眾師兄弟中時間最短,相比其他師兄來說,情誼也應該是最淺的。」
「……」傅鈞一時間只覺得秦湛的剖析難以反駁,因為那些確是實情。
「誠然大師兄在最後關頭確實掙脫了魔種的控制,恢復了神智,並以元神自爆之法與項晟同歸於盡,解除了一切危機。」秦湛復又開口道,「我雖然也會極力抗拒魔種的控制,但我不能保證能夠無時無刻維持清醒。」
秦湛說到這裡,話聲猛然一滯,剎那過後方才直截了當地道:「傅鈞,我不敢拿你的性命去賭。」
仿佛到了此時,一切都已經說破了,也不需要再刻意隱忍,秦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雙目中情意分明,如同一灣清泉般涓涓流動,溫柔宛轉,始終不息。
他語聲既顯得柔和若水,卻又在同時堅固如石:「若有萬一,我絕不會原諒我自己。」
「……」傅鈞看著秦湛宛如墨玉般光華流轉的眼睛,只覺得心神動盪,其中滋味難辨,霎時間不覺有些失語。
「這便是我為什麼要疏遠你的緣由。」秦湛聲調輕柔,意味卻十分堅決,「我不知道何時魔種會發作,何時我便會身不由己,所以越早做防備越好。」
傅鈞暫時無法回應秦湛這份情意,只能轉到正事上面:「可我如今既然知道了,便不會袖手旁觀。你……休想再避開我。」
「我做的事,總是很難徹底瞞過你。」秦湛唇角淺淺一彎,露出一個似有幾分無奈、又似有幾分歡喜的笑容。
傅鈞聽到此言,陡然憶起前世舊事,心底不覺生出微微感慨——前世今生如此差別,不知道是自己今生過於密切地關注秦湛的一舉一動,還是秦湛今生對自己不再選擇隱瞞真相。
……但這樣,也確實比前世好上許多。
傅鈞不願去深思為何此時會感到心安,只將全部精神集中在眼下的正事上,口中應對道:「你既然清楚,以後便不要白費力氣了。」
「好。」秦湛輕輕一笑,柔聲道,「你說的話,我總是會遵守到底的。」
傅鈞並未接話,只是微微垂目,一面回思著五月十五那一日的情形,一面緩緩說出心中疑問:「
第八十九章 如此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