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嬤嬤聽了幼儀一席話,嚇得魂兒都要出竅。她雖然貪錢又勢利,卻還不算太笨。幼儀的話點醒了她,讓她覺得自己蠢死了。
現在想想好險,幸好姑娘好好的回府了,不然她自己恐怕也回不來了。
「姑娘。」劉嬤嬤撲通一聲跪下,這可是她第一次對著幼儀下跪,而且是誠心誠意,「奴婢往後一定會忠心耿耿對姑娘!」
往後?這詞用得準確,不過幼儀懷疑換成前世的自己是否會明白這個詞的意思。看來,奶娘還是有很大的保留。
不過想想也是,單憑自己這麼個小故事,豈會讓奶娘徹底回心轉意。她一直就是太太的奴婢,從來都沒把自己當成真正的主子。這次下跪,不過是暫時被自己震懾住罷了。
「奶娘,你要記住你方才說過的話!」幼儀並沒有立即讓她起來,語氣也重了些,「這些話我只說一次。起來吧。」
劉嬤嬤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感覺腦子亂鬨鬨。
看著她出去,幼儀不由得搖搖頭。機會只有一次,看她怎麼選擇吧。雖然幼儀不可能再次相信她,可若是她念在主僕一場有所收斂,幼儀會考慮給她個善終。如若不然……
幼儀捏著團扇的手用力起來,她從來都不是個善類,經過那麼多事,就越發不相信善有善報!
春花拎著熱水進來,「嘩啦」一聲倒進淨室的大浴桶里,又在旁邊的水桶中舀了涼水兌進去,然後用手試試溫度。
「姑娘,好了。」春花今年已經十三,是個五大三粗膚色黝黑的姑娘。濃眉大眼,嘴唇略厚,手腳都挺厚實,看不出半點姑娘家嬌柔苗條的美,一看就是個幹活的麻利手。
她是家生子,長到五歲還不會說話,大夥都說她是小啞巴。後來崔姨娘生下幼儀,春花就被分到幼儀身邊。幼儀到了牙牙學語的時候,她竟然也跟著開口說話了。
因為她在幼儀身邊時間最長,就做了屋子裡的大丫頭,不過她從不在其他丫頭跟前端架子,什麼粗活重活都做。
幼儀記得自己上一世並不喜歡春花,嫌棄她長得難看又粗俗,而且笨嘴拙腮連句好聽的話都不會說。春花十七歲的時候,幼儀就做主把她配了一個莊子上帶著孩子的鰥夫。把人打發出去,連她的消息都懶得過問,上一世春花究竟怎麼結局,幼儀竟然不知道。
春花已經麻利的把幼儀外面的衣裳去掉,輕而易舉就把她抱進浴桶。
浴桶的邊沿上面墊著又厚又柔軟的毛巾,春花把她的頭頸輕輕放上,又把她的長髮散開。
熱氣熏得幼儀很舒服,她不由得閉上眼睛,感覺一雙手在自己頭上不輕不重的按著,很解乏。
「春花姐姐,這一年多在莊子上讓你辛苦了。」幼儀突然睜開眼睛說著。
在田莊上一年多,幼儀身邊只有劉嬤嬤、春花和冬雪。劉嬤嬤年紀大,冬雪又是個剛留頭的小丫頭,打掃衛生,漿洗衣服這些粗活都是春花在做。後來莊子上的人刁難,飯菜送得不及時,做得也不可口。
春花乾脆用石頭自己砌了個簡易的爐灶,自己動手做吃食。她上山砍柴,燒火作飯,到山上采野菜、蘑菇,運氣好還能撿到獵戶下套子沒來得及取走的野雞、野兔。
只是前世的幼儀只知道奶娘的周旋照顧,根本就看不到她的辛苦付出。現在想來,默默無聞付出更多的人是她。
聽見幼儀這話,春花憨憨的笑了一下,「有什麼辛苦的,慣了。」沒有過多的語言,沒有趁機表功邀寵。
「你為什麼不愛說話呢?其實有些時候有些話還是要說出來,這樣旁人才知道你的想法和好意。」
春花再次憨憨笑了一下,「說不好。」
算了,她就是這樣的人,讓她變成像抱琴一樣伶牙俐齒八面玲瓏是不可能的事。雖然不夠玲瓏,卻勝在忠心耿耿。幼儀在她面前,可以安心的放輕鬆一下。
重生之後再次回府,又一次見到久違的親人,幼儀的心情怎麼能不複雜。此刻的她說不清自己心裡到底是什麼滋味,仇恨、溫暖、感恩、慶幸,想要在這深宅大院開始自己全新生活得迫不及待……各種各樣的情緒交織在一起,無法用言語累述清楚明白。
躺在久違的閨房繡花床上,幼儀竟然比想像中睡得更安穩。
一覺
第八回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