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來吧閨女。你這時候睡,晚上還睡不睡了?媽給你做了紅燒肉。」
蘇玉芹邊說著話邊用圍裙擦手,推開了女兒臥室的門。
走到近前一看,這孩子眼皮都直動,咋就不睜眼。仔細再一觀察:「哎呀,怎麼還哭了呢?夢著啥了?」
江男覺得這夢太真實了,媽媽的聲音就在耳邊。
那熟悉的語氣,還有一隻溫暖的手,此刻居然在捋她的頭髮、摸她的額頭,還嘀咕說她是睡冒汗兒了。
嗯,感覺太像真的了。就瞧一眼吧,真能瞧著賺大了。要是就此斷片兒了呢,大不了從頭再夢一次。
睜眼!
蘇玉芹一臉疑惑:閨女醒是醒了,可那滿眼淚是咋回事兒?
江男一臉懵了的表情,懵到淚珠兒撲簌簌掉落都沒有知覺。
她半張著嘴坐起身,直愣愣地看著蘇玉芹。抿嘴想叫媽,嗓子卻發不出半個音,渾身發顫。
娘倆大眼瞪小眼。
還是蘇玉芹打破了沉默:
「你這孩子,我都千叮嚀萬囑咐了,去你姥姥家可別坐老田家那客車,他停那道邊兒,膈應死人了,一趟松樹林子,裡面都是墳地。你瞅瞅,你這是招著啥了吧?等晚上的,半夜給你叫魂。」
江男沒反應,醒來是啥表情,現在還是啥表情。
蘇玉芹雖然有些疑惑,但是她認為女兒真是睡懵了。所以還像往常一般囑咐道:
「快起來,你爸快回來了,我還得給你秦姨打電話。去洗把臉精神精神,我盛菜去。」
臥室門關上了。
江男僵硬著脖子環顧房間。
粉色的窗簾,藍色的被面。
原木色的寫字檯,那上面擺著的修改液、攤開的作業本,插著耳機的隨身聽。
她難以置信地伸出手掌,往高了舉,指縫間、那都胖出坑了。又傻了一般的縮回手,歪頭靜坐了一分鐘後,這才極快地掀開被子下床,腿軟到還踉蹌了幾步才站在衣櫃鏡子前……
鏡子裡的女孩兒,表情複雜極了。
有不忍直視,有不知所措,可種種情緒都無法掩飾眼神中迸發的精光。
江男,十六歲,身高168,體重一百六十多斤,此時是高二寒假,一九九年。
為什麼記得這麼清楚?江男對著鏡子一呲牙:因為她牙齒不整齊,就是九九年元旦戴了牙套,從此多個外號:肥牙箍。
天,這?
江男撓了撓頭,齊肩的頭髮被她撓的更亂了。她擰眉,鏡子裡的胖妞也擰眉。她想找秤,習慣了,只要一緊張就想上秤量量體重,但尋尋摸摸的沒找到。
就這樣,腦子持暈暈乎乎的狀態打開臥室門。
蘇玉芹正在擺筷子,扭頭看她閨女詫異道:
「不讓你洗把臉嗎?那頭髮倒是拿根皮套綁上啊,你爸又該說你了。男男?」
在母親眼中,女兒就是一副飄進廚房的樣子,還把拉門關的嚴嚴實實。
江男手起刀落,左手食指立刻往外冒血。
她一面裹著手指,一面極快眨動眼皮想著:出血了,跟掐擰自己不一樣。她是人、是真的,她重生了!
拉門嘩啦啦被拽開前,往菜板上擺了個橙子,女孩兒微笑道:「媽,給我找紗布。」
「啊?」
「你看。」血呼啦的手指遞給她媽瞧。
「哎呀我的天老爺啊!」
蘇玉芹顧不上別的了,慌的直翻抽屜,越著急越想不起來止血藥放哪了,嘴上還不停地碎碎念:
「你這是找啥吃的去了?」
「切橙子。」
「切啥你喊我啊,動菜刀幹啥?眼看快開學了!」
「左手。」
「左手也不行啊,讓你好好學習別進廚房。你這孩子今天是衝著啥了?」
「就一小口子。」
「小口子大口子的……噯?我那藥放哪來著?這記性啊。啊,對,這呢,快過來。」
娘倆坐在沙發上。
蘇玉芹認真地給女兒包紮食指,而她女兒在認真地看她的側臉:「媽,你給我做飯還經常燙著傷著,生我肚子上還留著那麼大一刀疤呢,我這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