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回血,委實是這幾天累壞了。依季婆子交代,用十三個銅板竄了一個小人起來,背後貼上大女兒章杏的生辰八字,於半夜三更時候,在村頭那橋中間丟下去,聽得咕咚一聲響後,趕快跑回了家去。
做完了這事,葉荷香再看女兒章杏,就自覺好多了。大女兒許多活雖是幹得不如從前好,但到底會了些,比先前什麼都不懂,那是好多了。。自古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根源既是解除了,想來過些日子,她自會還原的。她在心裡暗自慶幸:虧得當初請的是季婆子,一舉將那水鬼壓住,否則大丫出事,金寶他爹不打死她才怪。
這年五月很快就到了,一連下了數日的大雨之後,淮河原本不低的水位越發高漲了,鄉里傳了消息下來,要村村抽些壯丁上堤了,章水生從全塘鎮回來後,歇了一晚直接上堤了。
一日夜裡,章杏從夢中驚醒,又出了一身冷汗,晚春輕寒悄無聲息侵來,她不由得將身體蜷成一團,縮在麻被裡,卻仍是不覺得暖和。
外面正雷電大作,時不時照亮一屋寂靜,風將窗格吹得咯吱作響,窗紙破了洞,冷風灌了進來,章杏覺得越發冷了,想及一會落雨恐是更難捱,於是坐起身來,借著電閃雷鳴的光在屋裡收看,祈望能找到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物件。
然這家實在貧瘠,房內陳設不過一床一櫃,那床是幾塊木板搭成。她看一圈未果,索性將身下的木板抽了一塊出來,踮著腳去擋那漏洞。
從窗看出去,外面正風聲鶴唳,雷電交加,突明突暗裡各影皆張牙舞爪,猙獰可怖。章杏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膽怯來,心神不寧中,手中的木板「噼啪」一聲落地了,乍起的雷電照見了她披頭散髮,滿面驚恐的模樣。
她轉身衝出去,黑漆漆里靠牆放置的農具險些將她絆倒,也顧不得腳趾傳來尖銳疼痛,她連忙站起,將前房的門捶得咚咚作響,一邊尖聲大叫:「娘>
房門一會打開來,閃電又現,葉荷香披頭散髮站在門口,張口便道:「死丫頭,大半夜的,你叫魂啊!」
章杏只著了一件單衣在身,不知是怕的還是凍的,渾身發抖,手指外面,哆哆嗦嗦說:「娘,你聽,你聽,裕安決堤了,裕安決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