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阮岩時,樓驍緊繃的精神頓時一松,一個「你」字還沒說完,便失去了支撐的力氣,加上被插在蒼寂身上的天衡劍往前一帶,竟倒了下去。
阮岩見狀身形忽然一閃,瞬間出現在他旁邊,伸手將人扶住。隨後拂開他仍握著天衡劍的手,自己握住劍柄,眼中寒光一閃,以迅雷之勢將劍拔出。
被阮岩扶住時,樓驍微微一怔,一絲暖意漸漸漫上心頭。然而想起棲玄的話,瞬間又如同被一桶涼水迎面潑來,頓時又清醒幾分。
與棲玄辯論時,他雖說的自信,心底卻忍不住存了一絲疑慮。此時真正面對阮岩,腦海中更一遍遍迴蕩著棲玄的話,竟有些猶豫起來。
若是真的,若那個人說的是真的……他又怎麼能自私的,將阮岩拖入其中?
想到這,樓驍心中微微一痛。
他忽然想起那次去首封山,他剛得知阮岩即將踏入修途,而他還只是個普通人,可能永遠無法追趕上對方。那時,坐在去首封山的車中,一路上,他心頭滿是茫然與酸澀。
此時,同樣的酸澀與無力感再次襲來。為什麼,如今和他一樣踏入修途了,卻還是隔著一段跨不過的距離?
阮岩拔出劍後,竟在龍身幾處要穴點了一下,幫對方止住血。轉回頭後,見樓驍神情茫然而又複雜,他有些不解的問:「你怎麼了?」
「沒什麼。」樓驍搖搖頭,卻覺得氣血一陣上涌,勉力壓制住後,才有些艱難的開口:「為什麼幫他止血?」
阮岩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已經昏迷過去的蒼寂,心中漸漸有了打算,搖搖頭說:「先不殺他。」
說完,他扶著樓驍在旁邊的樹根上坐下,然後運氣幫他療傷。片刻後,又收回按在樓驍後心的手,很快拿出幾瓶丹藥遞給他,說:「都是些補血、養氣的丹藥,先湊合著吃吧。」
樓驍此時已經覺得氣血順暢了許多,接過丹藥後服了幾顆,待調息片刻緩過勁後,才問:「你怎麼會過來?」
阮岩看他一眼,目光閃過一抹複雜,很快恢復平靜道:「沈睿說你出來找我,有些擔心便過來了。」
「那……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樓驍聞言,心中再次流過一陣暖意。
阮岩直接將棲玄幫忙的事說了一遍,樓驍聽完,本還有些溫和的神色頓時僵住,眼角的笑意也漸漸消失。
阮岩看出他此時情緒低落,但卻不明白是因為什麼。看了眼旁邊的蒼寂,以為是因為沒殺了這條龍,便試探著解釋道:「這條魔龍名叫蒼寂,剛才與御玄戈大戰的便是他,沒想到竟跑到這兒來了……」
「……聽御玄戈說,蒼寂是他的仇人,不如……還是交給他了結吧。」
樓驍皺了皺眉,很快想到那枚劍符,最終點了點頭,說:「好。」
阮岩略鬆了口氣,見他情緒仍是低落,想了想,又將天衡劍遞過去,問:「可是……它有什麼不妥。」
樓驍的目光落在天衡劍上,緩緩伸手接過,用衣袖擦了擦劍身的血跡後,有些沙啞的喊了一句:「天衡?」
樓驍期待著再聽見那個欠揍的聲音,哪怕是無理吵鬧也行,然而天衡劍沒有絲毫反應。
他指尖微微一顫,暗啞聲音中又添了幾分艱澀:「天衡……」
阮岩終於察覺到不對勁,神色頓時變得嚴肅,問:「天衡劍怎麼了?」
他趕到時,只看見樓驍正被蒼寂掐著脖子。情急之下,來不及布陣,只能先運招式救人。然而在他出手的同時,樓驍身上也忽然劍光大盛。
蒼寂倒下後,阮岩只察覺到天衡劍比之前又黯淡數倍,卻不知發生了什麼。
樓驍此時抱著劍,指尖在劍身輕輕滑過,目光凝神著前方,聲音竟有些發顫:「天衡劍……死了。」
雖然這傢伙十分吵鬧,脾氣又壞,還自稱活了不知道多少萬年。但在樓驍眼裡,它其實更像個孩子,而如今,這個孩子卻為救他死了。
儘管相處時間不長,嘴上也說著嫌棄,但樓驍心裡卻從沒真的這麼想過。他爹媽早死,沒有親人,活這麼大,認識的人不是公司下屬,就是經營的人脈。真正能住進他心裡的,也只有阮岩。但如今,又多了一把天衡劍。
樓驍心頭一陣壓抑,有些恨自己無能。
第67章 受傷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