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
天欲晚。
夜水明瑟,石骨嶙峋。
上生奇松修竹,點綴蕊花瑤草,節節精緻,枝枝染綠。
風吹來,枝葉颯颯有聲。
天光照下,依稀見得,雲台之上,有雲榻隱在竹葉間,檀香古木的架子,放置有洞簫,道書,香爐,裊裊煙氣,如煙似霞。
人影搖曳,在暗綠的光暈中,輕聲交談。
風聲,蕭聲,松竹聲。
石影,雲影,人影子。
翩翩如畫,倒影在水中,靜謐自然。
葉初夏坐直身子,法衣上雲紋如疊蓮,青白相交,他咳嗽一聲,道,「天地交感,玄黃功德,補天算是圓滿。從此之後,界中修士再不用擔心虛空生物的侵擾。」
花青纖眉細細,身子嬌小,聲音清脆,道,「大功告成。」
鍾文道則依舊是法劍橫於膝前,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乾脆利索地道,「還要多虧葉道兄主持大局,才有今日之功。」
葉初夏擺擺手,袖子上的仙鶴繡圖翩翩起舞,清影徐徐,道,「大家都有功勞。」
他頓了頓,然後用手一指旁邊松樹下安安靜靜的少年,道,「要說功勞最大的話,還是要數陳岩。」
花青和鍾文道順著目光看去,就見少年坐在松下,丰神俊朗,眸子幽深,天門上有重重的光暈墜落,垂到地面,玄黃上下,瀰漫一色。
雖然只是元神境界,但有一種說不出的深沉。
沒有浮躁,沒有不安,褪去負面,沉凝穩重。
「不一樣了啊。」
兩人對視一眼,都能夠看到對方眼中一閃而逝的異色。
先前時候,這個陳岩雖然看上去優秀,但在真仙眼中,還是不夠看。
可是現在主持補天之後,功德圓滿,玄黃臨身,整個人似乎得到天水界的天命加持,氣運鼎盛,不可測度。
以往他們可以視之為天才俊傑,如今可是真正的成長起來了。
陳岩在兩位真仙審視的目光下平靜如水,面上帶出淡淡的笑容,道,「我只是盡力而為,要不是三位仙尊在界空擋住外域五位真仙,那就是功虧一簣了。」
陳岩慢條斯理地說著話,身上的氣機隱晦。
自從補天后,他的心神就晉升到一種難言的境界,一舉一動,一呼一吸,天地垂青,日月環影,莫名之地的洞天在變化。
玄之又玄,妙之又妙。
談了幾句後,葉初夏神情變得嚴肅,話題一轉,道,「天地胎膜雖成,但我們還不能放鬆,外域的真仙未必肯罷休。」
「不肯罷休?」
鍾文道聽了,心中一驚,膝前的法劍作龍吟虎嘯之聲,他想了想,道,「天地胎膜已成,再難破壞,他們還要幹什麼?」
花青用玉手捻著垂下來的青絲,目光幽幽,道,「強行闖入界關進入界中可不是簡單的事兒,他們真有這樣的決心?」
不是兩人不相信,而是不符合常理。
剛才五位真仙來襲,可以理解為他們不願意天水界修復天地胎膜,從而變得強大,引起連鎖反應。
可現在天地胎膜已成,要突入界中,可是一件危險之事。
他們又何苦自找苦吃?
葉初夏用手敲著身前的玉案,發出咄咄的聲音,掩去枝葉間的颯颯,給人一種蕭殺嚴肅的氣息,道,「外域真仙氣勢洶洶,咄咄逼人,可不光是因為我們天水界的天地胎膜,他們還有別的企圖。」
鍾文道和花青一聽,沒有說話,暗自揣測話語中的深意。
不知何時,天上下起雨。
淅淅瀝瀝,清清亮亮。
雨水打在枝葉上,長長的光線曳下來,搖搖晃晃。
地面上不時有水花綻放,暈開漣漪。
陳岩垂下眼瞼,不讓兩人看到自己眸中的異色。
他當然明白葉長老話中的意思,外域的五位真仙氣勢洶洶來犯,最為重要的是要打壓太冥宮的發展。
沒有達到目的,他們是誓不罷休的。
用不了多久,會捲土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