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時間已經到了深夜,但是前殿當中卻仍舊是一片通明,如今裴氏的肚子已經有七個多月了,早已經顯了懷,故而平時李弘能夠不熬夜就不會熬夜。
但是今天卻是不同,裴氏剛剛安寢,李弘便又悄悄的起來,望著窗外濃重的夜色,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殿下,王將軍傳來消息,東宮六率已經做好了準備,只等殿下令諭一出,便可入宮勤王!」
而一旁的王伏勝也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緊張的侍立在李弘的身後,連一聲大氣也不敢出,停了片刻,方才開口道。
「好!」
李弘的臉色帶著一絲冷意,輕聲開口道,而王伏勝說完之後則是悄悄的退了下去。
不過讓李弘沒有想到的是,就在此刻卻是響起了一道柔弱的聲音。
「殿下,可是今夜時候到了?」
潔白的玉石屏風後面,裴氏挽著簡簡單單的髮髻,在侍女的攙扶下走了出來,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柔順,只是卻不免帶著一絲擔憂。
聽見這聲呼喚,李弘先是一怔,旋即便轉過身來,略帶責備的說道。
「夜裡天寒,你怎麼起來了!快些回去!」
只是對於剛剛裴氏的疑問,李弘卻是閉口不言,不過眉宇間的憂慮卻是有增無減。
不料每每對李弘十分恭順的裴氏這一次卻是倔強的很,輕輕的推開攙扶她的侍女,蓮步輕移,穩穩的站在李弘的身旁,嚇得李弘趕忙扶住了她。
「殿下,妾身既然是殿下的妻子,自然夫妻一體,同進同退!」
慈愛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裴氏抬起頭,神色卻是無比堅定。
儘管這些天為了讓她安心養胎,李弘很注意沒有讓朝堂的消息傳到裴氏的耳中,但是那麼大的事情,又豈能瞞得住?
皇帝在朝會之上大罵「逆子」,被生生的氣昏過去。
別人不知道,但是裴氏卻能夠確定李治決然不是在指李弘,而東宮和雍王府的爭鬥如今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現在皇帝的態度又如此明顯。
雍王府豈會就這樣坐以待斃?
這個道理很簡單,以裴氏的聰慧,自然不難想清楚,何況自從那次朝會之後,李弘便一直憂心忡忡的樣子,裴氏怎麼會看不出來?
李弘微微一怔,看著後者清亮而又堅決的眼神,卻是嘆了口氣,淡淡的說道。
「沒錯,就是今夜了!不過婉瑩你放心,等到明天,一切都會風平浪靜的,你只要好好的守在東宮就成……」
只是口氣當中帶著的一絲憂慮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
儘管之前已經做了準備,但是真的到了這一刻,李弘的心中還是難以平靜下來,一切,便只看計劃能夠順利了!
靜默了片刻,一名小內侍匆匆的走了進來,而王伏勝從他手中接過了一張紙條之後,卻是臉色一變,走上前來恭聲說道。
「殿下,宮中傳來旨意,召殿下從東華門入宮!」
只不過王伏勝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卻是意外的有些顫音,頓了頓,又再度補充道。
「傳旨的並非是吳總管,也沒有手詔,只有一封口諭!」
「殿下不能去啊!」
王伏勝的話音剛落,裴氏略帶急切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父皇斷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召見殿下的,何況東華門乃是一道偏僻小門,父皇如何會特意指明讓殿下從那裡入宮?這分明是陷阱啊!」
輕輕的扶住李弘的手臂,裴氏的眼神當中浮現出濃濃的憂慮。
不過李弘卻是微微一笑,淡然說道。
「婉瑩你也太小看我了,這點小計策怎麼可能瞞得過我呢?」
頓了頓,李弘的目光轉向王伏勝,輕聲開口道。
「王伏勝,傳孤的令諭,告訴王將軍,是時候了,可以動手了!」
說罷,李弘輕輕的拍了拍裴氏的手,臉上帶著一絲溫潤的笑意,將她交給了一旁的侍女,自己則是帶著王伏勝轉身離開了此地。
而身後的裴氏神情卻是越發堅定,只是神色當中不免帶上了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