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筠不知道他這樣盯著自己看了多久。
直到他溫暖乾燥略有薄繭的手指輕輕的撫摸自己的臉頰,從白皙光潔的額頭到黛山煙靄似的絨軟細嫩的輕眉,再到挺秀的鼻樑,一點一寸的輕輕在他指尖兒上划過。
蘇筠覺得他指尖兒下似乎帶著股灼熱滾燙的火流般又似帶著木麻的電流,讓蘇筠整個大腦都有點燒的短路思考不過來。
心裡一陣陣的嘆氣,他果然是來折磨她的。
以此來報復自己的絕情。
自己絕情嗎?
蘇筠覺得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瑤姬的那滴淚,滾燙炙熱帶著全心的意繞成一股流散不去深陷輪迴里的憂傷。
只道情深,奈何緣淺,他們該如何逃脫這場註定悲劇的宿緣。
「蘇筠」他慢慢的靠近她,在她的耳邊輕輕的呼喚,夾雜著醇厚的酒香灼熱的口氣像是一顆滾燙炙熱的情心。
「蘇筠……」他一句句的輕輕的呼喚她,這一聲聲的輕柔無比又帶著強烈如刀割般的情殤濃意,讓蘇筠的心一陣陣的抽絞。
她寧願此時什麼都聽不到,也不想去體會這裡面的情意。
不是她,不是的……
她自然願意歡喜的同他長長久久的在一塊。
可是,可是。
在幻境裡那句話中,天帝最後一句話,說道:「每當你們心念相成的時候,必給予你們最痛苦的分離」。
君彥,我該怎麼辦……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是不知道的」。
唐亦東不是一個多話的人,這些話大概蘇筠醒著的時候,他不會說。
他看著蘇筠,在夜色中,黑漆漆的眼睛像是一曲斷腸離別,盛滿了烏黑翻滾的濃濃離傷。
「天色將夜,你站在農家小院外面,婷婷纖婉像是昏蒙雨絲里開在牆角靜靜的梔子,瑩白又纖弱。」
「你大概不知道,我當時本來是在豫州開軍演會議的,聽到消息過去,在想,究竟是什麼樣窮凶極惡的粗糙人敢去動,並且找到了唐家的祖墳。」
「看到你的時候,本來打算立即把人帶回去審問的計劃擱置了」。
「對你,第一眼,沒下去手」。
唐亦東說到這,語氣有點無奈的笑了笑。
蘇筠剛才還在糾結痛纏繞纏綿著的情意殤別,此時立即被嚇得一激靈清醒了。
當時,她剛被淚痣選中,一心只想一步步去找答案,原來從那個時候,被他盯上了。
她還以為是自己一步步把他的真身給揭開的呢。
「在千塘鎮酒店地下車庫,你冒失的喊我七夜時,我知道我們之間的牽扯算是解不開了。」
唐亦東跟她低低的說著話,蘇筠被他口氣里的酒氣摻雜著他身上強烈的清冽香氣熏得想直接睡過去,不想再多聽一句。
因為每聽一句,她覺得自己堅決為了守住他而要離開他的決心像是荒原沙漠裡被烈風灼日不斷刮烈燻烤著的小小嫩綠的幼苗。
快要從頭到腳都經受不住了。
「一步步的走近你,越發覺得放不下,雖然你又不怎麼聰明也不怎麼太漂亮,可是總是能讓人從心底里去珍惜和心疼」。
蘇筠:「……」
唐君彥果然是喝了不少,這誇人的畫風怎麼越來越歪。
他低低的說了很多,都是從他們認識到後來細微的相處細節,蘇筠不知道他竟然記得這麼清晰。
她只以為那個時候的唐君彥目下無塵,根本看不到自己似的。
「還不醒嗎?」
他不知道說了一個小時還是三個小時,蘇筠只覺得自己聽著他帶著調侃和笑意的那些相處日常,卻絲毫的感覺不到輕鬆的笑意,只覺得心裡越來越喘不過氣來一樣。
他說了這麼多,此時雙眼灼亮的看著她,帶著笑音。
好像是知道她一直在裝睡似的。
蘇筠:「……」
這個時候是她最不堅定的時候,堅決不能醒,也不能看他。
繼續。
他沉沉的嗓音此時卻罕見的帶著一絲男人對自己心女人的撒嬌,如同最普通的男孩那般,和一向嚴肅冷酷的唐君彥簡直是對不上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