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挑蓋頭之時,那明艷的韶光,幾乎將整個喜堂都灼傷了。
喜娘眼觀鼻,鼻觀心才勉強壓住要跳到喉嚨口的心臟,唱道:「合卺飲同心,白首不相離。」
這是她主持婚禮以來,最安靜的喜堂了。
圍攏著的鎮國公府這邊的七大姑八大姨們紛紛噤聲,還有一些原便是打算看一看上京第一美人的少年們,更是眼睛都看直了。
滿堂花萃,不及紅衣華彩。
一雙璧人,一站一立,和諧雋永,自成一方天地,再沒有任何人能插入,沒有任何事可打擾。便是喜娘的唱和,也仿佛成了噪音。
「接著。」
十指纖長,骨節如玉,襯得那原本普通的酒盅都似乎多了一層韻味。
傅靈佩不無好奇地接過,這便是凡間的合卺酒?
再一看,酒香清冽,色澤純淨,聞之有股暗暗地梅香,隱隱有股靈力透出,心下存疑,這應是修真界最富盛名的梅清酒,據傳一杯頂一萬靈石的那個才對。
丁一肯定的眼神,讓她明白自己的猜想沒錯。
即便傅靈佩向來泰然,也不免有了仇富心理,正打算惡狠狠地一口乾了,一隻柔荑卻被丁一緊緊地執著,搭在他的臂上,繞著環了個圈,薄唇笑意隱隱:
「娘子錯了。這,才是合卺酒。」
說著,一飲而下,視線不離,仿佛傅靈佩便是那佐酒的材料。
饒是她自詡兩世為人臉皮厚黑,也受不住來人眼裡逼人的熱度,就連那一萬靈石一盞的梅清酒也忘了品是什麼滋味,便下了喉嚨,只余滿腹的靈氣。
合卺酒。
同心結。
即便是個幌子,傅靈佩也不得不承認,這幌子裡帶有的一絲甜意。丁一的鄭重,仿佛是在告訴她,這對他來說,不是兒戲,而是真實。
傅靈佩被整室的紅色給迷醉,直到新郎官去了前面敬酒,還沒反應過來。
鎮國公府是大老粗當家,即便是請了隔房的嫂子來主持操辦,仍帶有那麼一絲粗獷和糙意。整個房間掛滿了紅色帳幔,便是連婚床亦是一水的鴛鴦戲水牡丹吐艷金絲織錦,俗氣卻又喜氣洋洋。
綠楊和翠柳作為陪嫁來的大丫鬟,一來便接手了院子裡的工作,原本還有些想頭的院裡從別處撥來的大小丫鬟們,見到主母模樣,也紛紛偃旗息鼓。
「夫人,可要用些飯食?」
「不必了。」傅靈佩好笑地看了眼綠楊,這丫頭稱呼倒是換得快。
隨手將鳳冠摘下,放在一旁的原木几上,見其他人都還杵在房內,不由蹙了蹙眉道:「你們都退下罷。」
綠楊垂下眼應諾,翠柳還待張口說鳳冠摘下不合規矩,卻被綠楊扯著袖子帶著其餘人等一併退了下去。
傅靈佩一手支著腦袋,另一隻手還握著之前喝過合卺酒的酒盅,垂眼看著圓桌上的紅色墊錦上的花紋。
不過淺淺一杯,竟是有些朦朧的醉意上來了。
梅清酒餘韻悠長,那絲絲縷縷的靈氣還在丹田處盤旋,清流似的滌盪過身體的每一處,仿佛將體內的塵埃掃去一般,舒坦得不行。
心下道這一萬靈石一杯卻是好物,偏偏讓她浪費了。
若讓那些吃慣了靈丹的,效果幾乎是立可見等,怕是要當場出一層污垢才成。可惜她靈丹用的少,且非極品不服,體內雜質本便少得可憐,加上清靈火的日日煅燒,這梅清酒給她嘗了便只是梅清酒了,除了些許靈氣,這滌塵的作用幾乎是等同於無的。
到底不捨得浪費,她還是坐回了床上,接著打坐去了。
過了一會,院子裡傳來窸窣的腳步聲,隨著綠楊的一聲「姑爺」,傅靈佩睜開了眼。
丁一是踉蹌著被兩個小廝攙了進來的,看起來倒是喝了不少。
綠楊和翠柳正待要接手,門卻「吱呀」一聲開了。
傅靈佩凝著臉,一把將丁一拽了進去,隨著門板用力地合上,只留下呆若木雞的小廝和院中的丫鬟們——夫人脾氣可真急!
可不是急麼。
傅靈佩隨手一拋,爛醉了的新郎便被丟在了大紅撒花床上,發出了重重的一聲「嘭」,讓門外聽到的人都不禁為他肉疼。
她隨手施了個隔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