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青色的紗簾本微透著樓石的身影,但綠珠如一隻受了驚的青蛙一般跳到門處,撩開帘子,倒將樓石堵得只顯出個頭來。心裡想著阮媛剛說的話,綠珠嚇得臉色發白,半晌才道:「世……世子爺萬福。」卻忘了閃到一旁,讓出進入室內的門口。
樓石沉著臉,語氣極淡地說:「讓開。」
綠珠本在門帘處,頂著帘子行的禮,完就用手扯著門帘。樓石一說叫她讓開,她便又如一隻青蛙一般,往室內一跳,帘子落下,晃動的淺青色紗簾上,勾勒著樓石挺拔的影子。綠珠竟忘了打帘子,直接又將樓石用門帘子隔到外廳。
阮媛的臉像是漢白玉雕刻的,慘白、驚愕、僵硬如石,坐在那裡,直直地看向內室門處。她聽見自己的心「砰、砰」地似要跳出心房一般。
「綠珠」綠柳都不知道怎麼說綠珠了,只得上前側著身子打起帘子,對樓石行禮道:「奴婢參見世子爺,世子爺恕罪,綠珠姐姐乍見世子爺,手滑沒打好帘子。」
綠珠也知自己失禮,不好意思地垂著頭,福著身子。
樓石身材頎長,肩闊細腰,出身於武將之家,看得出從小勤於練武,身子骨比士子們要壯許多。二十一歲,正逐漸退去少年的青澀。他臉型瘦長,天生的膚色白淨,因為長年練武,太陽下打馬步,而曬成了紅色,依然不黑。
他的眉如一根細筆桿般粗細,黑如墨染,直直的一道向上斜挑,於眉尾處彎下一點眉稍。讓人誤會他是個好說話,脾氣好的人。眼睛不是很大,極雙的眼皮,掩飾著他的精明銳利。高挺的鼻下,薄唇一勾,他總是微笑著。
檀色袍服,腰上系了一條萬寶帶,突顯得他瘦高有型。
瞅了眼綠珠、綠柳,樓石沉著臉,邁著方步踱到內室。鄭媽、綠玉、綠蘺忙行萬安禮。阮媛面無表情的依然坐在桌前。
「少夫人。」綠柳急忙輕聲提醒阮媛。
樓石徑直坐到阮媛對面,瞥了眼阮媛。見她動也不動一下,直愣愣地看著自己,淡淡說道:「聽說你病了些日子,怎麼也不請個醫生瞧瞧?」
好一會,阮媛才緩過神來,直急得邊上的綠柳就差沒去搖晃她了。鄭媽識趣地給綠柳等人使眼色,領著她們退了出去。
張了張嘴,阮媛發現她發不出聲來,只拿眼瞅樓石。往日裡那張讓她光想就激動異常的臉,現在就這麼近距離地在她面前,她的心就像被掏空了似的。
自那日醒來,那個真切的夢一直困擾她至今。現在面對樓石,心卻豁然開朗,她似乎一點兒都不再稀罕他了。之前的那般深情,好似在夢中用盡了。就如那飄散的青煙,淡沒於空中,如同從來沒有過。
原來,那個夢是真實存在的。阮媛嘴裡泛起苦笑。她自醒了之後,一直排斥,不過是不認輸而已。她不認為自己最終會走到夢中那一步。可現實就是現實,她即便為了樓石千刀萬剮,依然換不來他的回頭一顧。
樓石不愛她!
其實阮媛一直在否定那個夢是真實的,不過是不想承認一個事實。那就是,樓石從沒愛過她,也不可能愛上她。
她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錯了,老天竟然讓她重回到了她才嫁他的時候。大概是看她太過痴心吧,雖然沒感動樓石,卻感動了上蒼,給了她一次機會。
她想到了劉貴,聲聲的「不後悔」縈繞耳邊。想起了她對劉貴的最後之言。
樓石細細打量了阮媛,發現她的確比之前瘦了許多,氣色也不是很好。現見她呆呆的,以為自成婚後他涼著她,所以才會急出病來。自己這麼未經通報的直接殺上來,大概是反應不過來吧!樓石不覺得蹙了蹙眉。
到底是小門戶出來的人!
樓石如是想。耐著性子又低聲問道:「現在好些了沒?要不要請個醫生瞧瞧?給你娘家送個信?讓你母親來一趟?」
想通了心結,阮媛再瞅樓石,已經平靜無波了。衝著樓石笑了笑,說道:「不用了,謝世子爺關心,妾不過是做了個噩夢,嚇著了。世子爺也知道,妾小家子出身少教養,膽子又小,做個夢就嚇著了。現在沒事了。」
上輩子的事,如一條大河開出來的一條引水渠,閉著的渠口一經打開,那水便源源不斷地往外流。灌溉著乾涸的心田。阮媛記得,前世的時候,無論她
8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