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樓出來,樓石陰沉著臉,一句話沒說,便就先打頭走了。
阮媛本來笑著的臉孔,在樓石轉身離開之後,也撂了下來。她看了眼綠珠和綠柳手中的東西,心裡很不是滋味。書肆在城北,而劉家和阮家在城北。來回要走小半個時辰,阮媛捨不得雇馬車代步。於是,主僕三個順著來時的道往回步行。
從窮過到富日子,接受快,習慣順利。然後從養尊處優再回到赤貧,阮媛真的是費了好大的力氣適應。但她也知道,從她和樓石離婚起,也就要跟以前的生活一刀兩斷了。即使是公主府,她也回不去了。
她對於趙寧來說,是個沒有用處的人。她幫不了趙寧,也就沒了價值,那麼,阮媛若還在公主府呆著,便就如一個客居朋友家的士子,變成了這個人家裡的師爺,或者連師爺都不如,與公主府里的僕役奴婢只差一張賣身契了。
這一點,阮媛清楚,樓石也清楚。所以阮媛接到什麼,也不會去問趙寧,樓石也不會擔心被拆穿。快到劉貴家門口時,阮媛突然覺得乏了,順著那個河岸邊上,阮媛尋了個石頭,靠著岸邊掉光了葉子,只有干細的柳條的柳樹幹上,望著水面發呆。
從書肆走到這時,阮媛身上已經出汗,但只坐了一會兒,便就覺出冷來。阮媛不自覺地拉了拉衣服,兩手環胸。天雖沒晴,但小雪已經停了。水是綠色的,上面漂著還未爛掉的浮萍,和著枯敗的樹葉。
綠柳小心說道:「姑娘若是覺得累了,就去姨太太家裡歇著,何必坐這風口上,再涼著受了病,可不是玩笑。」
阮媛見綠珠、綠柳兩個人臉上寒氣頗重,知她倆也冷。也沒多說什麼,就站起身來,直奔劉家。到門口時,臉已經掛上笑。
綠珠和綠柳對視了一眼。
小孫氏正在院子裡使喚小丫頭燕兒收衣物,而老婆子則在廚房裡忙活晚飯。見阮媛進來,笑道:「你說去買書,怎麼才回來?不好買嗎?」
阮媛笑著回道:「沒有,路上碰見個以前認識的人,敘了會兒舊,又請他吃了頓飯,所以晚上。」見小孫氏一臉的喜氣,又問道:「怎麼了?看小姨好像很高興的樣子,有什麼喜事?」
小孫氏笑道:「過晌午的時候,你娘讓人給我送了件毛大衣來,說是公主派內官送來的,你們家裡一人一件,竟連我都有了。你說這可不是喜事?我雖然沒見過毛衣服,但好壞總能分出來的。好東西,只用手一摸,便就知道了。你進屋裡看看去,你見過世面,那毛、皮子,我往身上一披,暖和得很呢。」
阮媛問:「沒有表兄的?」
小孫氏邊拉著阮媛往屋裡走,邊笑道:「你表兄不是有了嗎?公主讓人送的,能想起來已經不錯了,你還想讓人將你所有親戚都送了?你這孩子,太貪心了,小心明兒什麼也不給你了。」
綠珠不用吩咐,進到劉家院子,便就拿著醬牛肉去了廚房。
阮媛面上並沒顯出多高興來,語氣淡淡地說道:「小姨,我買了醬牛肉來晚上加菜。我去看看表兄,天也不早了,一會兒就回去了。」
小孫氏笑道:「你這孩子總破費,已經砍了肉了,還買那個幹嘛?要不你就別走了,我打發婆子和你娘說聲,你晚飯在這兒吃,完晚上就跟著我睡,咱娘兩個說說話。」
阮媛站起身,從綠柳手上接過書來,然後笑道:「我白天都在這兒,晚上再不回家,我娘又該說我,讓我給小姨認娘了。」
小孫氏拉著阮媛的手道:「我可不就當你是女兒?明兒索性我就將你認了,我看你娘還敢不敢這麼說你。」
阮媛抿了抿唇,並未應承。劉貴每日,便就是在看書,讀書、試寫文章中度過,對於明春,可以說是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態。所以,他的頭髮也是亂的,臉也都是阮媛強逼著才會洗。更別說活動筋骨,除非是想題想太難了,才會站窗口站會兒,醒醒神。
至於炭火,劉貴不讓生,說是冷讓人精神。屋子一暖和,便生困意,有礙學習。當然,阮媛拿過來的皮裘,他也不肯披在身上。
阮媛再笨,也終於承認,劉貴對她,全沒了上輩子時的那種情義。
其實阮媛說不上有多傷心,只是一種惋惜。曾經有個人那麼的愛她,她不知道好好珍惜,等到能珍惜的時候,卻又不知道什麼原因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