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耿清了清嗓子:「平邑伯,既然你已經遞了訴狀,就莫再說『難以啟齒』的話了,本官提醒你,此件事案已經上達天聽,若你堅持不撤訴,可不是你平邑伯府門中私事了,正如中女史方才所說,你狀告者,不僅是按照朝廷律制冊封的伯爵世子,更為中軍將領,朝廷重臣,若你狀告屬實,本官自當依法判奪,可若狀告非實,本官也會斷定你為誣告蔑害朝臣。」
高高在上的主審,眼看著羊褘這個人證把肩背一縮,而喬析的腮幫子也因牙關緊咬而暴起一條筋脈來。
喬家人都不心虛,可羊褘,卻難免在權衡利弊了。
但喬恪卻不給他內兄反悔的機會,現在也不咳嗽了,也不眼紅了,脊梁骨挺得筆直:「豈有撤訴之理?!」
「好,本官就問你,你狀書所寫,曾賜侍妾予世子,那侍妾為何姓名,系何等出身,你乃何時所賜?」
「侍妾姓姜,名冬至,其爺娘本為亡妻之仆,自來忠事,我因見姜氏和順賢淑,方才起意賜予長子,有這決意時乃今歲中秋宴後,當時喬楻雖不在京中,不過姜氏本為家奴,倒也不需納賀之禮,因此我只是令任氏將姜氏領受。」
「這樣說來,姜氏乃是奴婢,且確係平邑伯主動賜予世子?」
「姜氏雖為奴婢,但既為我這親長所賜,且並未犯下過錯,豈容喬楻夫婦、父子殘殺?」
「平邑伯,姜氏為誰所害,本官稍後自會查明,不過你剛才所言,本官並不認同。奴婢雖為親長所賜,是否能為侍妾,為誰之侍妾,親長不能權逼,禮法可從不鼓勵高堂雙親,橫加干預子孫之內闈。」顧耿又轉過頭,問喬楻:「喬世子,你可認同姜氏為侍妾?」
喬楻垂著眼,既羞又恨,但他沒有忘記妻子的叮囑,且他還的確覺得真正的難以啟齒,只是說:「不認同。」
「逆子!豈由你不認同?!」
「平邑伯,本審敬你年長,早前才特意提醒你禮法綱常,本審自任廷尉卿,雖還不曾審斷過士族門第的人倫之案,不過本審同樣出身士族,少習禮法,自問並非悖禮枉法之徒,要若喬子瞻乃未婚之身,婚姻大事自該由你這尊父作主,可他早已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妻生子,平邑伯既為尊父,怎可逼迫你的嫡長子受奴婢為侍妾?」
「廷尉卿有所不知。」喬析趕緊申辯:「姜氏本為家父的侍妾,但兄長他兄長先有挑誘的行為,家父為免父子之間因一介侍妾生嫌恨,導致步後族丑禍之輒,故而才生成全之意,誰料到,兄長未歸朝,任氏因為妒嫉竟唆使喬謙將姜氏姦殺!」
顧耿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他要是有喬析這麼個兒子,「家法」恐怕都已經打折了,喬恪看來是真的老糊塗了,就這麼個玩意兒,居然還想讓他襲爵,還有臉帶到刑堂上來丟人現眼!!!
「平邑伯,姜氏真是你侍妾?」
「是又如何?」
「喬子瞻,令弟說你與姜氏有染,你可認同?」
「不認同。」
「你這個逆子,你尋思著任氏和喬謙已將姜氏滅口,死無對證,你就可以狡辯脫罪了?」
「平邑伯,本審問你,你將你之侍妾姜氏下賜時,喬子瞻尚在外征戰,你所知悉喬子瞻犯人倫,與姜氏有染一事,可是因喬子文的告訴?」
喬恪被問得有些發慌,因為他實在想不通廷尉卿為何要糾纏這些細枝末節,自來出身士族的官員,最避諱的就是內宅闈私,有多少士族能保證自家不存這些闈私?就如江東顧,不也出了個顧南江這種色好處子始亂終棄的荒唐子侄麼?他可是喬惶的生父!顧耿怎麼可能非要認定他這生父污告嫡長子?
「我兒喬析自來孝順親尊,恭敬長兄,有口皆碑,他絕無可能陷害喬楻!」
顧耿點點頭:「喬子文,本審問你,你是怎麼知道你之長兄,對姜氏存不倫之想?」
「是姜氏親口所說」
「姜氏為你尊父的侍妾,看來,倒是與你也甚親近嘛。」
「廷尉卿這話是何意?建康無人不知某與內子鶼鰈情深,多年以來,某之內宅從無侍妾之流,廷尉卿竟想污某也與姜氏有染?」
「本審只是按常規核查案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