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隨身伺候的丫頭珊瑚見她醒了坐起來,連忙過去給她墊靠枕,鄭明珠搭著她的手,說:「扶我起來試試。」
珊瑚忙笑道:「少夫人看起猛了頭暈,這才剛好些,還是不要起來的好。」
鄭明珠皺皺眉,今天她明顯覺得身上鬆快了一些:「躺的骨頭都疼了,起來走兩步。」
珊瑚便不敢多說,只是扶著她,外頭有丫頭聽到動靜了,忙進來伺候,兩個丫頭扶著,鄭明珠起來走了幾步,只覺得有點心跳氣喘,倒沒什麼大礙。
走了幾步,鄭明珠坐下歇了歇,又起來走了走,正在這個時候,顧媽媽掀了帘子進來,看到這情景,連忙過來扶她坐回床上去,嘴裡說著:「我的奶奶,怎麼這麼急著起來,這才剛好些,看暈了頭。」
說著又轉頭呵斥珊瑚和另外一個扶著她的丫頭翡翠「不會伺候」之類。
兩個丫頭不敢辯解,低頭跪到一邊。
鄭明珠略有點詫異,按理說能在夫人奶奶正屋貼身伺候的都是大丫頭,多少有點臉面,怎麼會怕顧媽媽怕的這樣厲害?
鄭明珠看了一眼,見顧媽媽要發作這兩個丫頭了,便說:「罷了,不關她們的事,是我要起來的。」
顧媽媽卻不鬆口,只是給她拉被子,嘴裡說:「少夫人可別縱著她們,這麼輕慢主子的身子,也太粗心了,若是不訓誡,今後只怕越發著三不著兩了,那可得了,若是太太知道了,哪裡放心的下?」
也不容鄭明珠再說話,便對那兩個丫頭說:「這月月例減半,回自己屋裡思過去,今晚就不要進來伺候了。」
珊瑚翡翠都低聲應是,退出屋去了。
鄭明珠這才真的驚駭了!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鄭明珠會是這樣的一個人!
這幾天觀察下來,她其實已經隱隱的覺得,鄭明珠的生活並不是她曾經仰望,曾經想像的那麼美妙,可是再也沒有此刻這樣的驚駭。
鄭明珠抿著嘴唇,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個正在服侍她的,臉上帶著微笑的婦人,這個時候,她幾乎可以看見顧媽媽眼中的輕視。
鄭明珠天之驕女,身份貴重,在自己房裡竟然還受一個媽媽子的轄制?
若非她親身經歷,她是說什麼也不能信的。
即便是她死去的前一世,她雖然身份遠不如鄭明珠,只是一個商家女,家中規矩自然比不上這些頂級豪門,可是,就算是在自己病中的那一年裡,在自己房裡,她也不至於受一個下人轄制。
卻沒想到,這樣一個人,竟會如此!
這樣看來,鄭明珠處境堪憂。
在自己房裡尚且做不了主,在這侯府里豈又硬的起腰來?武安侯府家大業大,綿延數百載的大族,姻親也多,作為嫡長媳,面對的不僅是家中瑣事,更是今後的宗婦,族中之事也要經她的手,而武安侯府這樣頂級的豪門,應酬又極多,還要處理帝都的種種錯綜複雜的關係,可這樣的鄭明珠,不能當家理事,不能轄制下人,這一種女子起碼的本事也沒有,更別提在外與人交際,為夫分憂,叫人如何能看得起?
若說在娘家,身為嬌客,有父母寵愛,不沾家事,還說得過去,可這樣嫁了人,卻這等懦弱無能,在公婆和丈夫跟前,要如何立足?
這一點真叫人想不明白,鄭明珠身為安國公嫡長女,母親又是先皇的嫡次女,這樣硬牌子的出身,按理卻是跋扈一點倒比這樣懦弱容易理解。
不理解的豈止是她,便是別的人,也都十分的不明白。
洪媽媽離了少夫人的甘蘭院,一路也不停留,直去了武安侯府的正房,如今的武安侯夫人起居的榮安堂。
武安侯老侯爺去世後,世子陳熙華承爵,成為如今的武安侯,武安侯府嫡庶七兄弟便尊太夫人的意思分了家,太夫人搬到了後院慈寧堂,武安侯夫人曾氏便住在榮安堂。
甘蘭院在榮安堂後面一進的影壁,倒也並不太遠。
進了榮安堂院子的門兒,便見房門外廊下立著一溜媳婦婆子,俱都安安靜靜垂手而立,等著裡頭召喚,洪媽媽知道,這是來給夫人回事的,早膳前的日常理事在前頭的議事廳,只有後頭有事要回的才進正房院兒來。
洪媽媽在夫人身邊貼身伺候,一向是極有臉面的,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