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衙署。
尚書梁儲翻閱著京察文書,時不時端起茶碗嘬一口,一雙老道的眸子帶著幾分冷意,嘴角微動:「京察百官,避開權貴世家是何道理?」
只京察小官小吏,不敢動勢要之家,這樣的京察能有多少成效?
梁儲正不滿時,右侍郎靳貴走了進來,剛跨過門檻便衝著梁儲便喊道:「梁尚書,大喜!」
梁儲抬起眉頭看去,只見靳貴腳步匆匆,多少有些詫異。
靳貴此人心地清靜,沉默少言,往日裡走路能慢絕不會快,今日竟邁步生風。
「何喜之有?」
梁儲問道。
靳貴拱手行禮,沉聲道:「捷報,安化王被俘,寧夏之亂已是平定!」
梁儲豁然起身,從桌案後走出,連忙問:「此事兵部與內閣可知道了,陛下可知道了?」
靳貴笑道:「捷報驛使剛入宮。」
梁儲激動不已,走出吏部衙署,剛進端門就看到了兵部尚書王廷相,兩人對視一眼,沒有多言,趕往文華殿。
文華殿內。
李東陽、楊廷和努力克制著情緒,看著翻閱捷報公文的朱厚照。
內侍走來通報:「陛下,吏部尚書梁儲、兵部尚書王廷相求見。」
朱厚照沒有抬頭,繼續看著文書,平靜地說道:「讓他們進來吧。」
梁儲、王廷相入殿行禮。
朱厚照將捷報文書合上,遞給內侍:「傳閣臣與兩位尚書看看吧。」
李東陽接過文書,在手中展開,楊廷和、王廷相、梁儲湊過來一起看去,當看到曹雄帶兵外圍施壓,仇鉞居城內奇襲安華王府俘虜朱寘鐇時,幾人都鬆了一口氣。
藩王之亂,總算是平定了!
楊廷和凝眸,盯著捷報公文上的日期,臉色陡然一變,提醒道:「據前文書奏報,朱寘鐇叛亂起於四月五日。」
李東陽、王廷相等人瞬間明白過來,看向報捷日期。
「四月二十三日!」
梁儲驚呼出來。
李東陽、楊廷和、王廷相、梁儲四位大臣,齊刷刷抬起頭,一臉震驚地看向龍案後端坐著的朱厚照。
在這之前,朱厚照斷定朱寘鐇叛亂持續不了二十日!
當時群臣對此無一人相信!
可現如今捷報傳來,從四月五日到四月二十三日,滿打滿算只有十九日,沒有超過二十日!
李東陽看向朱厚照,內心掀起巨大波瀾。
自己縱橫官場四十餘年,上上下下多少正臣、佞臣沒見過,驚才絕艷之輩也不曾少見,可從未見過如朱厚照這般厲害的預判!
他如同一個神明,自信,篤定,斷言朱寘鐇必敗於二十日之內!
事實,竟真如他所料!
楊廷和感覺口乾舌燥,眼前的朱厚照——深不可測!
似乎在收到朱寘鐇叛亂文書時,朱厚照已經洞察到了未來,所以才有了安排楊一清前往安撫而非平叛之言!
這是何等的智慧,何等的睿智可以做出的預判!
滿朝文武,料定朱寘鐇必敗的官員不少,但沒有一個敢料定朱寘鐇會在短短二十日內失敗的!
唯有朱厚照!
而這,恰恰為不少官員非議,認為朱厚照過於武斷、過於輕敵!
現在看來,朱厚照擁有堪稱恐怖的遠見與睿智!
王廷相喉結動了動,目光中掩飾不住駭然。
神了!
朱厚照如同一個神明,面對叛亂事,輕描淡寫地說了句必然應驗的箴言!
但王廷相清楚,世上無神!
可朱厚照精準到極致的預言如何解釋?
梁儲老臉木然,有些恍惚。
朱厚照對朱寘鐇叛亂不過二十日的預判,是在奉天殿當著無數官員說出來的!
這些日子,不少官員等著看朱厚照的笑話。
可如今捷報文書日期,朱寘鐇之亂的日子,恰恰只有十九日。這給人一種錯覺,是朱寘鐇在用自己一家人的性命配合朱厚照上演一出超級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