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桃村,半夜裡,王解放披著衣服敲開了村里三叔公的家門。
三叔公家的老二王樹友開的門,王樹友跟王解放小時候一起讀過書,兩人算是走的比較近的兄弟了:「解放,這半夜裡是出了什麼事了?」
任誰半夜裡被叫門,總是有些驚疑的。
「心裡有些事兒,睡不著,嘮嗑嘮嗑。」王解放說著,就跟著王樹友進了屋。
三叔公也披衣起床,一邊三叔婆忙泡著茶水。
「樹友啊,你去吧二哥,老五,老七,花全,民友,根農他們幾個都給我請來。」王解放又衝著王樹友道。
「解放?心裡是什麼事兒啊?」三叔公問。這陣仗不小啊。
「三叔公啊,等人來了再說吧。」王解放悶頭抽著煙,自亡妻癱在床上,他就沒抽過煙,抽不起啊,連鄉下的土煙都不捨得抽一口,到後來就沒有菸癮了,可未曾想,就這短短几日,他卻又抽了起來,實在是這短短几日,胸中憋悶不已。
三叔公也默默的喝著茶。
去請的人漸漸的都來了。
「解放,什麼事兒?」幾個都面面廝覷的問著。
「來,樹友家沒那邊多凳子,大家或站或坐,隨意啊。」王解放揮了揮手。
老二,老五,民友坐了下來,其它幾個門邊依著,牆邊靠著,都是本姓兄弟,隨意的很。
「三叔公啊,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攪你了,不過吧有些事情心裡不敞亮,您是村里輩份最高的,一些事還得您來評判。」王解放說著,拿起桌上的搪瓷缸灌了一口茶水,繼續道:「以前吧,咱們窮的是叮噹響,可那時候咱們的腰杆一個個挺的硬氣。那是因為咱們雖然窮,但心裡活的敞亮,做人有情有義,三叔公。是不是這理兒?」
「是這理兒。」三叔公回道。
「現在吧,日子是好過一些了,可我覺得這心裡不敞亮了……當年蔬菜大棚出事,那情形三叔公和大家都還記得不?」
「記得,咋不記得。樹友是跟著你乾的,結果幾棚的菜全是那樣的,樹友媳婦兒急的要上吊了……」三叔公抽著旱菸回道。
「是啊,所以才有了跟蔬菜公司那一次白菜事件,說實話當初賣那樣的菜給蔬菜公司,我心裡就是有愧的,但那時候是沒法子,菜若是不賣掉,得有許多人上吊啊,我是拼著坐牢去幹這件事的。結果。也確實差點就坐牢了,不過,天無絕人之路,後來人家江寄紅給出了好主意,孫技術員從天而降,為咱們解決了技術問題,這是再生之恩哪……」
說到江寄紅,一邊的王樹友和叫來的那些人那臉色就有些悻悻了,心裡大體知道說的什麼事了。
「這事兒咱們都記著呢……」王樹友在一邊悶聲悶氣的道。
「記得?你們真的記得?」王解放突然猛的拍了桌:「真要記得那你告訴我之前說好的乾菜歸江寄紅收的,現在人來收菜了。你們一個個把乾菜握在手上是個什麼意思?」
王解放說著,猛吸了口氣:「你們知道孫技術員是誰請來的嗎?是江寄紅的愛人葉白樺,葉白樺跟孫技術員是同學啊,要不然。你們以為孫技術一個省里的同志怎麼會突然跑咱們這旮旯,這是年初時孫技術員來時我才知道,他那時候是來參加葉白樺的葬禮的,這份恩情咱們還沒還呢,只怕今生都還不了,可你們呢?為著幾個錢背信棄義啊……說好歸江寄紅收的菜。現在人家拿到合同,你們卻坐地起價了,摸摸良心,以後你們還能抬起頭來做人嗎?」
「樹友,你說說。」三叔公怒瞪著眼睛。他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事情。
「爸,解放,我們也不想的,我們也不是為那幾個錢,就是別的村來打招呼的……再說我們真不知道孫技術員是江寄紅的愛人請來的啊……」
「狗屁……」三叔公抄起桌上的菸灰缸朝著王樹友身上砸了下去:「別的村來打招呼你們就能背信棄義了?再說了孫技術員是誰請來的不說,咱們男子漢一口吐沫一個釘,之前說好的事情,能說悔就悔?」
屋裡一時靜極了,老五開口了:「這事兒咱們做的缺心眼……沒別的話,我們現在就回家裡,把家裡的乾菜歸攏歸攏,明天,就請江寄紅來收。」
「還請什麼請啊,一會兒我讓隊裡準備好車,跟著送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