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怎樣,能保持現狀總要比面對突發狀況來得好。,
有了緩衝時間,也能給以後留下更多餘地。
周晚晚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然後又深深吸一口氣,走到桌邊吃早飯。
沈國棟把周陽上工之前留給妹妹的早飯都撤了下去,在桌上擺了一溜兒十幾個白瓷小碟子,每個碟子裡都放了兩個小巧精緻的小糕點,半透明的外皮,圓潤軟糯,五顏六色,非常可。
周晚晚一進來看見這樣一桌子東西,震驚得睜大了眼睛。
沈國棟對她的反應滿意極了,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翹,眼裡的亮光愈盛,「糯米糰團高興吧過來嘗嘗,看你喜歡什麼口味的」
周晚晚指著這一桌子有點擔憂,「哪裡來的」這個年代,這種精緻的東西基本沒人敢做了,也沒人敢像沈國棟這樣十幾種擺出來這麼奢侈地吃。
在飯店點一碗七毛錢的肉絲炒麵都可能被告發搞資本主義生活方式,他們這樣,被人發現,說他們搞資本主義都是輕的。
沈國棟把周晚晚輕輕按到椅子上,先遞給她一杯溫溫的蜂蜜水,「放心吧絕對安全。我什麼時候幹過沒把握的事」
周晚晚喝一口水,等著他接著說。
沈國棟卻不急著說了,而是指了指杯子讓周晚晚先喝水。他從自己帶來的提包里拿出一套青花茶具,一樣樣擺在桌子上,慢條斯理地湯壺溫杯。
周晚晚看著那套樣數不多卻配套齊全的茶具在心裡嘆氣,這些東西明顯不是普通商店裡能買來的,這些,在這個年代,也是犯忌諱的事。
可是她不能再問了。沈國棟明顯是準備好了過來給她泡茶的,她不能一而再地掃他的興。
而且,她也確實相信沈國棟,他這人從來沒守過規矩。卻也從來沒讓自己犯過事兒。他確實是從來不乾沒把握的事。
沈國棟看周晚晚喝完早起的第一杯水了,才把一碟白色半透明外皮,透著嫣紅色餡料的小點心放到她面前,「我猜你能最喜歡吃這個味道的。」
又把自己泡好的茶也放到周晚晚面前。「知道你不喝苦的,不過這個糯米糰團太甜,喝點茶不容易膩,這兩樣配起來味道也不錯我試過了,很好吃。你試試,不喜歡咱們換。」
周晚晚聽話地吃了一口,眼睛一下眯了起來,「有花香」
沈國棟一直盯著她的反應,看她眼睛眯起來了,自己也跟著笑了,「猜猜是什麼花」
「玫瑰」周晚晚又去喝了一口茶,「綠茶,不苦。」
沈國棟這才放鬆地靠到椅子上,滿足地看著周晚晚吃點心喝茶。開始給她講這些糕點的來歷。
原來,他一直在暗暗打聽好的糕點師傅。當然不是國營飯店或者副食品商店裡做槽子糕和五仁月餅的師傅,而是能做出精緻細巧糕點還能聽他指揮又能完全保密的那種。
最後還真讓他給找著一個,這位段師傅父親在解放前是省城一家百年老字號糕點鋪子的老師傅,解放以後在公私合營的時候被幾個學徒告發,說他是資本家的走狗,剝削徒工,被槍斃了。
當時段師傅正跟父親學手藝,因為是家傳,怕泄露了配方和工藝。一直在家裡學習沒去鋪子裡上工,這才算躲過一劫。
可是他的成分卻改不了,走狗反革命家的狗崽子,從此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批鬥、遊街、跪玻璃渣,大夏天的被強迫穿著棉襖棉褲,冬天穿著單衣被趕進林子裡伐木頭,不伐夠數凍死也不許出來。
二十幾年的折磨,全家剩他一個人了,沈國棟找到他的時候他也重病不起。再不治療,也沒多長時間可熬了。
沈國棟仔細考察了他的手藝,又跟他深談了一次,幾天後,段師傅去世了。
三個月以後,二龍山干休所來了一位新的麵點師傅,大家都叫他周師傅。
周師傅一來給各位首長露了幾手,然後有了自己的操作間和特批的材料供給。
「家裡一老一小越來越挑食,吃飯靠逼著哄著哪行總得想點辦法。」沈國棟跟小張叔叔無可奈何地感慨,眼裡卻都是幸福滿足的光芒。
「放心吧,走得都是正當程序,誰都查不出來什麼。」沈國棟安慰周晚晚,「等我再找個會做菜的,不用愁你和爺爺的吃飯問題了」
第二九三章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