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窮得叮噹響,還有錢貼閨女?!老周家這是絕戶了?沒兒子了?全指著閨女過日子呢?!」沈玉芬也不顧還有幾天才出月子了,跳著腳就跑到東屋向周老太太發難。
她從生產開始,就把周老太太恨出了血,後來這一樁又一樁的事兒,讓她吃了周老太太都不解恨!
「可不是咋地!那錢可是我們家孩子他爹拿回來的,老三媳婦給退回來了,就應該給我們家,拿去貼補閨女,以後你不指望著兒子養老了?死了葬他們老錢家祖墳去?」王鳳英罵得更來勁兒。
「我的彩禮錢,我拿回來的時候就說了,是給春亮的,咋就跑老錢家人手裡去了?春亮沒用上,那就該還給我,你們老周家娶了媳婦還能把彩禮再要回去?」薛水芹現在對這二十塊錢看得比誰都重,當然不能讓別人占了去。
……
周家立時一片混亂,三個媳婦吵成一團,既一致對外討伐周老太太和周紅香母女,又互相撕扯想獨占那二十塊錢。
周春喜躺在炕上疼得幾乎半昏迷著,啥都不知道,周春來躲在西屋哄孩子不敢露面,只有一個周春亮去幫周老太太說話,卻被薛水芹幾句話就給嚇了回來。
「人家政府在批鬥會上都說了,老太太這是搞封建專制!是糟糠(薛水芹想說的是封建糟粕)!再不悔改就是敵人(與人民為敵)!今天要是不給我個交代,我就豁出去了!我去公社告發你們!抱著(包庇)壞分子!你們都是反革命!你們還迫害婦女!娶個媳婦回來就是給你們全家做牛做馬的?我讓你們家再帶一頂帽子!」
周春亮這些天的批鬥會是真開怕了,一提起戴帽子就腿軟,哪還敢真跟薛水芹頂著來,強撐著吵了幾句就敗下陣來。
薛水芹想到這段時間自己的遭遇,忽然就來了主意。
「分家!我要跟你們這些壞分子劃清界限!我要打倒你這個封建大家長!」
王鳳英和沈玉芬眼睛一亮,周春亮氣得手直哆嗦。
周老太太徹底慌了,分了家,她和她的兩個閨女靠誰去?那他們就真的徹底沒有出頭之日了。
「娘老了,不中用了!娘就是那看了一輩子家的老狗,沒死就給拖出去了呀……」
周老太太聲淚俱下,哭得周春亮和周春來兩個兒子心如刀割。
「你個敗家娘們兒!你瞎說啥!」周春亮一耳光扇過來,薛水芹的半邊臉就成了豬頭,一隻眼睛腫得完全看不見了。
「我不活了!沒法兒活了!我找政府給我評評理!這跟壞分子劃清界限咋還挨打!?反革命這是要翻了天了!?」
薛水芹叫嚷著就往外沖,周春亮馬上害怕了,真要是讓薛水芹去告了,那周老太太又得挨批鬥,他說不定也得戴一頂反革命的帽子呢!
周春亮死命地把撒潑打滾的薛水芹往回拽,薛水芹說啥也不回來,「分家!不分家我就告你們去!整天讓個壞分子壓在頭上,這不是貧下中農過的日子!」
周春亮徹底慌了,劈頭蓋臉對薛水芹就是一頓揍,現在只要能讓薛水芹閉嘴,揍死她周春亮都不帶猶豫的。
薛水芹這一通喊,要是給誰聽見,去揭發他一通,他又得給扒掉層皮呀!
薛水芹當然不能老實挨揍,與周春亮撕扯到了一起,最後雖然讓周春亮給制服了,卻也把周春亮抓了個滿臉花。
最關鍵的是,薛水芹站到在了一個誰也不敢反對的政治制高點,又鐵了心地要分家,周春亮冷靜下來,又不能真打死她,最後只能把她拉到一邊先安撫住她。
「你消停點吧!這家那是說分就能馬上分的事兒嗎?」
「只要你想分,我就能讓這個家分了!」薛水芹也不在乎自己身上的傷了,分了家,她再把這個男人籠絡住了,攥著家裡的錢財,讓他帶著兩個兒子去掙錢,那她和梅花的好日子就來了。
薛水芹暫時消停了。周家眾人的心裡卻開始活動了。
對王鳳英和沈玉芬來說,分家是一件多麼有吸引力的事啊!一想到以後能自己做主,不用再伺候婆婆小姑子,更不用受大姑子的氣,兩人的心就敞亮了不少。
而且對王鳳英來說,分了家,周老太太再也沒理由讓他們家管那三家的事了!傻子才不抓住機會趕緊把家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