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知道，無人的時候，父親經常發呆。
而且，他在小的時候，曾經看到過父親對著一個方向磕頭。
如今想來，那方向正是帝都的方向啊。
儘管此前已經和喬喬關於這事通了無數次的電話，儘管跟自己的媳婦說不要在意。
可是，當看到遠遠開過來的兩輛車的時候，顧天峰的心，還是狂跳了起來。
顧茜茜和顧子書也停止了打鬧，好奇的看著離得越來越近的汽車。
顧茜茜訝異道，「爸爸，那輛車是羅帆哥哥的。」
顧天峰一看，果然，其中一輛是羅帆的。
轉念一想，就明了了。
這定是在省城見面了。
據說，羅老和爺爺是故交。
所以剛好在省城的羅帆自然會親自開車送他們來石頭鎮的。
而此時，顧清風和玉娘雖然分別坐在兩台車上，但是他們的思緒都是一樣的。
這裡，這個風景秀麗的小鎮，就是兒子呆了四十多年的地方。
而坤兒的屍骨，也埋在了這裡！
那個站在大門口的四十出頭的清雋男子，是他們的親孫子嗎？
站在他身邊的，溫婉秀麗的女人，是他們的孫媳婦吧。
還有一個長得水靈靈的小姑娘，是他們的曾孫女吧。
而那個在門口的土牆上，跳上跳下，好像跳馬猴子一樣的男孩，就是他們唯一的曾孫了。
這站在門外的一家人，就是兒子顧坤留在人世間的骨血啊。
本以為都八十多歲的人了，在小輩面前，是可以保持好情緒的。
他們是來認親的，是來看自己的孫子一家人的，然後在將他們接到帝都，接到顧園。
從此之後，他們一家人就會團聚，就會永遠在一起，一直到他們兩個離開這個世界。
可是，當汽車停在院子門口的時候，兩位老人坐在座位上，捂住臉，泣不成聲。
他們兩個活到今天為了什麼？
難道就是為了去兒子的墳前看一眼嗎？
五十年的時光啊。
他們就這麼生生的錯過了。
在他們的記憶里，他們的坤兒的模樣，永遠的凝固在了十四歲的那一年。
可是，如今，這算什麼呢……
羅帆沉默，用目光詢問著顧喬喬，該怎麼辦？
馬上見到孫子一家人了。
這老人捂著臉哭，不下車可如何是好。
顧喬喬微微的搖搖頭。
她理解他們的心情。
在帝都，在邊城，在火車上，甚至在省城，兩位早已勘破天命的老人，是平靜中帶著喜悅的。
但是，近鄉情怯啊。
就像春節過後的她回到了家的時候，在火車上，在大客車上，在石頭鎮的馬路上，都沒事。
但是，當看到熟悉而又陌生的家的時候，那種惶恐不安，那種擔心一切都是夢的情緒毫無防備的襲來。
甚至，那一刻連腿都是發著抖的。
她想，如今的太奶奶和太爺爺雖然和她情況不一樣，但是卻也差不多。
在沒來之前，爺爺的死，僅僅是存在他們腦海里的幾個字。
而當看到顧天峰一家人的時候，才真真切切的意識到，兒子死了。
這種悲痛無法言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