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兒從泥土裡爬出來,積年的畜力在見到日光的那一刻,天性徹底被解放,朝世間啼開屬於自己的力量。
鳥雀開始在枝頭嬉戲歌唱,蟲兒從蟲洞裡爬出津哺著樹汁。
天地便在這一刻開始煥發生機。
很快,上班的人們來到廠醫院,瞧見了睡在急診科走廊里的眾人。
他們好奇、疑惑,議論紛紛。
進而吵醒了困頓了半夜的人們,隨即李向南昨夜勇斗歹徒的事跡便開始在人群里傳播、擴散。
等到差不多七點,便有許許多多從廠區四面八方趕來的人們匯聚在這裡,人們擔憂著、討論著,小聲的出著主意,詢問著李醫生的傷勢。
這時的急診科,比上一次李向南成了全國狀元還要熱鬧非凡、人潮擁擠。
只是,人們都刻意壓低著自己的聲音,怕吵醒裡頭那兩個躺在病床上的可敬的人。
來探望的人們來了一波又一波,馮青山便趕走了一波又一波。
最後實在沒辦法了,讓崔興建寫了個大字報就拿了凳子橫在大廳入口,號召大伙兒好好讓李向南休息幾天,給他充分的養病時間。
出了這事兒,劉志遠一早頂著一夜未睡猩紅的眼,抓緊時間安排工作去了。
還讓保衛科的臨時出幾個人,這幾天輪值在門衛室,替一替秦大爺,讓他老人家也休息休息。
昨夜公安的同志連夜就把六三子和他弟弟帶走了,承諾機修廠一定會就此事嚴辦特辦,把這起偷盜事件狠抓嚴抓。
劉志遠和邢春來等人放心了不少。
孫杰昨夜值的班,今早換了班也沒回去,而是趕早去了東單菜市場,買了只老母雞,騎著車就飛奔回來了。
急診室的幾個小護士在樓梯口後頭的小飯堂,剛把爐子燒著,孫杰提著老母雞就躥過來,嚷嚷著趕緊燒水,他好拔毛,給小李做雞湯。
崔興建來的稍晚,挎包里鼓鼓的,先去了急診一室,瞧見楊衛東睡在兩把椅子拼成的床上還在輾轉,知道他昨夜一直在忙,到凌晨才睡,便沒打擾。
回到走廊,瞧見陶崢鐵正揉著眼睛坐在地上發愣,便踢了踢他,小聲道:「鐵子,醒了沒?」
陶崢鐵站了起來,眼眶還是紅的,點了點頭,「崔哥,我好了!有什麼吩咐?」
「跟我搭把手,咱把小李的衣服換一下!」
「成!」陶崢鐵年紀要小一些,小年輕熬夜到現在,哪怕只睡了一小會兒,精神頭還是很足,跟著崔興建就往留置室走。
丁雨秋正巧端著盆路過二人,崔興建趕忙把門打開,讓她先走了進去。
隨後兩人的腳步就頓住了。
病床邊。
秦大爺握著秦若白的手靠在那台已經停止的輸血機上打瞌睡。
林慕魚趴在李向南的床上,睡的正香。
她昨夜一直等到李向南的狀態穩定下來,也才在凌晨沉沉睡去,就這麼守在床邊,寸步不離。
「丁醫生,」崔興建怕吵醒幾人睡覺,便搖搖頭,「要不,咱等會再進來!」
丁雨秋把兌好水的臉盆放在推車上,小聲道:「你們先出去吧,我給他擦擦身子,好了就出去,我動作儘量輕一點!」
「這……」
聽到這話,崔興建撓了撓頭。
雖說丁雨秋是醫生,沒有啥男女授受不親的避諱,但李向南現在沒醒,讓一個女同志給對方擦身子,多少讓他覺得有點難為情。
這以後小李在急診科,咋跟丁醫生相處啊?
兩人可都沒結婚呢!
這見面多尷尬?
「小李,你臉紅什麼?」
「沒啥!我只是在看窗外的鳥!」
「啥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