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艮山東路上已經沒有多少車了,而路旁的臨安電視台大樓仍是燈火通明,160米高的信號發射塔的航信標燈一閃一閃。
劉虎一臉疲憊的從製作室出來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隔壁工位的崔鶯笑著對他說:
「老虎,今天你那條片子笑死我了,那個孩子太好玩了,哎,你就這麼發了,許台沒說你啊」
劉虎把手裡的資料和水杯往桌上一放:「他倒是想說我,我和他說,那小子這麼說反而有可信度,不然大家又說我們找托呢?許台一聽,有道理,就過了。」
崔鶯走過來,幫劉虎整了整衣領,又伸手撣了撣他肩上:「你多厲害啊,聽說市裡面領導看了都誇你呢!你別說,那孩子我還蠻喜歡的,勇敢,那幾句話說的也好,人一輩子委屈求全,才最可怕,你說對不對,老虎?」
崔鶯說著,一雙杏眼盯著劉虎英俊的臉,像是期盼著他的回答。
劉虎不自然的往後退了一小步,迴避著崔鶯的眼光,說道:「昨天那小子的幾句話把我們都說呆了,估計你讓我寫都寫不出來。」
失望的神色在崔鶯臉上一閃而過,她縮回手,隨意的問道:「聽說市局反扒隊的吳大個還被他用石頭丟了一下?他那個脾氣能不懊惱?」
「王老師保著他呢!」劉虎一邊整理著桌上的文件,一邊說:「再說吳大個還要謝謝他,新聞一播,他們的工作也好開展了,但你別說這小子是真賊,追上他的時候他手裡還有塊磚頭呢!」
「吳大個當時手被劃破了,你知道當時李知涯怎麼說?」
「怎麼說?」
「他說,哎呀,快去醫院啊,不然傷口就要癒合了。」劉虎模仿著李知涯的口氣學給崔鶯看,「怎麼樣,這小子有點兒意思吧?」
「啊,這孩子有點意思。」崔鶯咯咯咯咯咯的笑了起來,仿佛剛才的失望沒出現過一樣。
李知涯一開始也覺得有點意思,他看著新聞里的自己,還評頭論足了一番,原來電視裡的人看上去真的比現實中要胖一點啊,還有自己當時表情更悲憤一點是不是效果更好。
「要不要給吳軼群打個電話,讓她也看看呢?」他突然有了個念頭,做了好事不嘚瑟一下,猶如錦衣夜行。
後來,他就覺得沒意思了。娛樂缺乏的年代,一點小事也能讓大家討論許久,更何況這樣的「大」新聞,整個弄堂都轟動了,人一波波的往家裡來,比劉大媽去年69大壽都熱鬧。
「知涯,你快說說,昨天怎麼回事?」
「秦姨,昨天是這樣的~~~」
「知涯,你膽子大的哦,扒手兒你都敢抓~」
「琴琴媽,我也是無意識的,後來也只能硬著頭皮了」
「小李,你要當心哦,有些扒手兒都有刀兒的~~」
「大伯伯,我有數的。你坐你坐。」
他把昨天的事講了一遍又一遍,中間還接到章小珍的電話,他又詳詳細細的把事情說了一遍。好戲沒有三遍唱,再好的事情的說上幾遍也會味如嚼蠟。
後面就變成了八卦會,話風就漸漸地跑偏了。男人們自持身份的,只聽不說,而中青年婦女則百無禁忌。
「哎,知涯,劉虎真人有沒有電視裡帥。」
「比電視裡還要帥。」
「知涯,你這樣有沒有獎金的?」
「啊,這個,好像沒。」
「知涯哥哥,你好厲害!」
「知涯從小就出息的,不像我家那個小西斯,讀書讀書不好,用場用場派不上。」
「知涯,你阿哥呢?我家小紅還蠻記掛他的類」
「姆媽,你說這個則啥啦~」
當李知涯感覺臉上的肌肉都快抽筋,第五遍暗示自己要睡覺後,鄰居們終於意猶未盡的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