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笙覺著,禪離這個女人很有些古怪。
她是樂師,是銀月村的「神女」,當著利江明西等人言行狂妄,出手不說狠辣,最起碼也算是非常果決。
但她換上南崇這邊的衣著裝束,從深山裡出來,言行舉止卻像換了個人,沉穩端莊,甚至比文笙見過的很多婦人都要講究。
最關鍵的,她還會說一口地道的嘉通話。
他們謊稱來嘉通投奔親友,同行里有個嘉通口音的老太太,再正常不過,同周圍的領居打交道也多靠禪離出面。
這一路上,當著文笙和王十三,禪離和宣同方幾個還真沒說過幾句話,顯得冷淡而疏離。
文笙冷眼旁觀,覺著她對那四人同樣有著防範之意,所以文笙也不確定禪離到京之後還跟著他倆是要幹什麼,奉命監視?還是另有企圖?
她想對方很有可能就是嘉通人,至少也在本地呆過,有機會不如開誠布公談一談,省得彼此胡亂猜測。
不過那要等吃過了早飯再說。
有文笙在旁參謀,王十三第一次做手擀麵便非常成功。
不會不成功啊,經他一番揉擀,那面特別筋斗不說,刀功乍一看也不遜半輩子切面的老師傅,真是想要寬條有寬條,想要細條有細條。
只除了桌子面板統統短命十年。
切完了灑上一把麵粉,打散攤勻了,王十三拿袖子蹭了下腦門上的汗,得意道:「怎麼樣?就這麼點兒活,還想難倒大爺?下面吧,誰來?」
文笙自然少不了誇他兩句。
禪離頗為驚訝,不過論起做飯的手藝,三人裡頭還是屬她最高,她主動接過剩下的活兒,將昨天買回來的雞煮了,雞湯下麵。放幾棵青菜,灑上小蔥,誘人的香味傳出去老遠。
王十三心裡有了主意,胃口大開。自己吃了半鍋。
文笙很是捧場地吃了兩碗。
王十三心滿意足,長出一口氣:「還是這麼湯湯水水吃著舒服啊,前些天叫你跟著我在山裡受苦了。」
他昨天夜裡就和文笙好說了,今天上午去陳大人家點個卯,再找宣同方幾人幫忙。分頭盯著平安侯府和江審言的家,看醫令燕白到底會不會現身。
若還等不到,出手行刺就是最後一步棋。
等王十三走了,文笙收拾桌子,禪離刷鍋洗碗。
文笙看她進進出出忙得差不多了,道:「禪離姐姐,坐著說會兒話吧。」
禪離聞聲望了她一眼,沒有拒絕,放下手裡的活兒,搬了張板凳過來。
文笙見她坐在對面。眼觀鼻,鼻觀口,顯然不打算先說話,想了一想,問道:「恕我冒昧問一句,你其實是南崇人吧,怎麼去了銀月村呢?」還一呆就是十餘年。
禪離兩眼盯著文笙,目光里閃過猶豫之色。
文笙任她打量。
同行這幾日,她們對對方是什麼樣的人早有了初步的了解,她這時候盯著自己看。不過是在下最後的決斷。
過了一會兒,禪離漠然將目光轉向了窗外:「十幾年前遭逢大禍,我無處可去,正好遇到宣同方幾個。他們在為銀月村尋找合適的『神女』,我就跟著他們去了。」
「大禍?」
「你想知道?呵呵,也好,我就跟你說說,免得時間一長,連自己都忘了。」
難得禪離開口。可以解開文笙心中的疑惑,她趕緊換了個姿勢,準備洗耳恭聽。
「我曾在這裡生活了十六年,」她嘲諷地笑了笑,「我爹在朝里做到了四品官,我是家中的長女,閨名白霜。」
拜月族語「禪離」的意思正是白光,白霜,諸如此類。
「我想想,時候太久了,禍事由何而來?打從懂事開始,爹娘就教我要好好做吳家大小姐的玩伴,不可得罪她,因為她是要做太子妃做皇后的人。我聽爹娘的話,雖然比她小,卻事事都讓著她,以她為先。」
文笙心裡一動,宮裡的那位吳皇后?顯然不是,年紀對不起來。
吳家大小姐,說的是吳皇后的姐姐?
而禪離那邊一旦開始,就打開了話匣子,自顧自地講了下去。
「就在她剛開始談婚論嫁的時候,太子卻出了意外,暴斃而亡。先帝子嗣本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