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嘉榮一出局,敗局已定,卞晴川和譚瑤華忍不住站了起來。
連聞人英都覺著有些惋惜。
若是一上來幾個年輕人就被對方擊潰也到罷了,明明堅持了這半天,還是輸了,自己人多少都會有點不甘心。
話說回來,台上有三個新生呢,在這等攻勢下能撐這麼久,很多樂師都覺著不可思議。
就有人想叫這不可思議延續的時間更長一些。
身為主考官的「藏頭猱」陳老手裡拿著鼓槌,卻遲遲沒有去敲鼓。
鼓不響,比賽繼續進行。
大約一刻鐘之後,台上南院三樂師中實力最強的卓玄出局。
形勢更是明朗。
危星劍、費長嵐等人站起身來,準備要上場了。
陳老手一抬,作勢要敲鼓。
那槌離著鼓面還有半尺,堪堪止住,停在了半空。
他轉臉往台上看去,此時沒人顧得上問休戰鼓為什麼還不響,幾位主考都詫異地望著台上的殘局。
南院只剩下了兩名新生,卓玄出局之後,顧文笙的琴聲清晰地顯露出來,和卓玄不同,她的琴聲舒緩從容,在對方四種樂器山呼海嘯般地圍剿之下,如一葉小舟沉沉浮浮,竟是始終不滅。
少了卓玄和項嘉榮,她面對的壓力大增,同時需要照顧到的範圍也大大收縮。
此時鐘天政不得不以簫聲為她打掩護。
古琴與簫,兩道聲音往來應和,輾轉於敵群中。
「為什麼還不放棄?」
「贏要贏得痛快,輸要輸得酣暢。」
「明明毫無意義!」
「誰說的,人生於世,痛快和酣暢這便是意義。」
「胡說,只有贏了的才會覺著痛快,輸了只會覺著窩囊,傻子才會覺著爽。」
「哈哈,那這局眼看要輸了,你窩不窩囊?」
「意料之中,本來你痛痛快快地認輸就好了,偏拖得這麼久!」
「那你窩囊了這麼久,要不要還手?」
文笙很了解鍾天政,別看他展示於人前的是一副翩翩公子模樣,可實際上,他除了是個病入膏肓的功利主義者,還是個小心眼呢。
本來早早認輸還沒什麼,這半天被對方四個樂師揪著一通修理,心裡肯定十分火大。
她就是要給他個教訓吃。
二打四,文笙不認輸,鍾天政就只能繼續挨揍,挨揍的時候還手還是不還手,對他來說,還需要選擇麼?
果然鍾天政以簫聲同文笙溝通未果,積攢的一腔怒火衝著北院那四個樂師就去了。
這時候,才是他們之前在那山谷所練的琴簫配合。
經過這麼多晚的練習,他們雖然沒有達到胡良弼所夢想的那個境界,但也好歹不再琴是琴,簫是簫。
透過對方鼓築琴簫那喧鬧的間隙,隱約有引人沉醉的旋律響起。
像一幅動人的畫卷,經由琴聲勾畫,簫聲渲染,墨不礙色,色不礙墨,明暗濃淡間似有萬千種變化,叫聽者很想大袖一揮,將那些亂七八糟的噪音全都驅趕乾淨。
殘局中出現了這等情況,叫人感覺後生可畏的同時,又有些惋惜。
這兩人才剛入閣大半年,若是再久一些,也許不用五年,兩年或者三年,他們未必不能靠著這一曲力挽狂瀾。可現在,怎麼看這種堅持都有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悲壯。
果然,不大會兒的工夫,處在漩渦中心主防禦的文笙便汗濕重衫,落指越來越無力。
她是真得累的,若不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先前怎麼也不會任由兩位同伴出局。
坐在「藏頭猱」身旁的一位主考道:「差不多了吧。」
陳老槌落鼓響。
北院樂師先下一局。
文笙和鍾天政下場,卞晴川不放心徒弟:「怎麼樣?沒事吧?」譚瑤華在旁關切地望著她。
文笙搖頭:「沒事。師父小心他的『鼓上一字訣』。」徒弟都這麼厲害,危星劍想來更是難纏。
卞晴川等人上了同樂台。
鍾天政在文笙身旁坐下來,眼望台上,臉上看不出喜怒來,突道:「你可滿意了?」
文笙也盯著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