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可真是好了,沒幾年的時間,這日本小鬼子東洋人也上趕著來咱們頭上動土了,」一個讀書人模樣的人,揮著手裡頭的報紙,「他們的皇帝,號稱天皇,就在同治七年,下詔開始維新,在下倒是不信,他們這幾年時間,就已經練成了這樣的虎膽,敢來捋天朝的虎鬚?」
眾人都笑了起來,一個頗為彪悍的年輕人一拍桌子,「哼,」他的臉色不豫,「說到底,還是朝中的大臣軟了骨頭!見到洋人就笑,使不出力氣來,琉球雖然不如蘇祿恭順,卻也不是一個小小日本國可以欺負的!」
邊上兩個老者在竊竊私語,「我瞧著這位六爺,倒是真的應了鬼子六的稱呼。」
「是沒錯,」不少人也在竊竊私語,「辦洋務,也不是說什麼體面都不顧及的。」
「你們那裡曉得朝廷的難處啊,」又有一個人搖搖頭嘆道,掌柜的這麼多年曆練下來,早就已經麻木,無所謂茶客們說什麼話了,只要不是什麼殺官造反的話,他都聽而不聞,這個人繼續說道,「前些日子,萬歲爺準備改革八旗,這不是耽誤下來了?為什麼耽誤下來?無非是朝廷缺錢,這八旗丁銀可是海一樣的銀子,這錢省不下來,大傢伙說說,那什麼去對付日本人哪?」
「不是還有北洋水師嘛!」
「聽聽?」那個人微微撇嘴,「北洋水師是有,可這水師,不僅僅就是那鐵甲船是銀子買的,這日常的俸祿,這打出的大炮,燒的煤,可都是要銀子的!沒有銀子,這鐵甲船可不是白蓮教那些道長,吹一口就能飛的起來的!」
「這位爺說的在理,」那個精幹的年輕人點點頭,「說到底還是軍機大臣們當差不得力罷了。這些人,」年輕人朝著自己的同伴說道,「弟也是旗人,那些丁銀我自然是瞧不上眼的,可這積沙成塔,知道人一多,就必然數目巨大,聖上說要裁撤丁銀,以供軍需,我自然是贊成的。」
他的同伴連忙止住了他的話語,「老三,這話可別說了,除了那些鐵帽子之外,八旗上下,誰不指望著那丁銀過日子的?這丁銀分攤到每家每戶是不多,可也是一點肉末不是,咱們不通,咱們有差事,在同文館上學還有津貼,不比他們,這年輕的還好,總要有營生,可年紀大的,怎麼過活。我瞧著,恭親王這事兒,辦得好。」
「大兄!你,哎,這麼幾年下來,雖然有所寸進,可較之西洋諸國,實在是落後太多,如今就差距如此之大,將來必然太多,我大清要與世界諸國爭長短,需分秒必爭啊,朝中袞袞諸公,還如此勾心鬥角,不願拋頭顱而為國奮鬥,只是一味著爭強鬥勝,或者是走馬蘭台,尋歡作樂,就是太后,她,」老三也知道輕重,壓低了聲音,「不是也讓這些人在國內亂來,自己出國遊玩了嘛!」
「不可渾說!」同伴被嚇了一大跳,「太后訪歐之行,是為了合縱連橫之事,更是為了洋務大業,你沒瞧見那麼多的訂單,且不說別的,以後這軍備之事,咱們中國就不用只仰英國人鼻息了。」
老三頓覺失言,也不再說此事,只是訕訕,「太后為何不主持政事,垂簾之時,遠遠好上如今這風波不斷。」
兩個人默然,茶室之內十分熱鬧,人來人往,猶如這些時候的政局,恭親王得了皇帝的駁斥,被一竿子免到底,就連親王的爵位都沒保住,御前大臣不敢奉召,皇帝又發怒將軍機處一干大臣全部罷免,之後雖然皇帝看在慈安太后的慈諭之下收篷,可這恭親王原本頭上的議政王頭銜,卻是一直沒有賞還。
隨即又藉故免了載澄的郡王頭銜,好生安慰自己的岳父崇綺,將當日涉事的人員,盡數開除出旗,又遷怒於領侍衛大臣並護軍營等官兵,罰俸的罰俸,留用的留用,不過幸好止於此,朝政事上,較之以往,更為仔細,時常在御前給軍機大臣們難堪,不過還算就事論事。
內外不和,總是不妥當的,這兩個人神色有些擔憂,不少人在大罵日本人無禮,有些人在討論,灤平至天津再到保定的鐵路已經準備籌建,對外籌股本,一百銀元起售,除卻官辦的股份之外,售發當日,不僅京中的富商傾巢而出,就連山西晉商、徽商、揚州的鹽商這種巨商盡數到齊,不到一日,這道鐵路的股本就已經銷售一空。未完待續。
十、海不揚波(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