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溶月醒來,已是天黑之後的事情。
她虛弱無力地張開眼睛,望著頭頂床帳,神思仍有些痴茫間,僅有一個念頭——
倘若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該有多好。
但因連日的不進食所致成的渾身上下的不適感,卻清清楚楚地提醒著她眼前的境況是多麼可怕。
一想到外人看待自己的目光即將會發生翻天覆地般的變化,她甚至想就此了結了自己。
如此一來逃避的徹徹底底,再也不用去面對旁人的議論了。
可她不甘心就這麼死去。
她是京城才情樣貌最出眾的小姐,她的人生不過才剛剛開始而已,她怎麼捨得去做傻事?
她用盡僅有的力氣攥緊十指,似在藉此讓自己振作起來。
「我要吃飯。」
她張口,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
一旁守著的丫鬟被嚇了一跳,忙轉過頭查看。
「姑娘您醒了!」丫鬟喜道。
「備飯菜,我要吃飯。」金溶月目光幽冷地平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臉色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小丫鬟見了莫名一陣不寒而慄,然還是立即應了下來。
不管如何,姑娘總算願意吃東西了!
守在外間的阿碧聽到消息連忙進了內間。
「姑娘能想通最好。」她高興地道:「夫人剛走沒多大會兒,奴婢這就讓人去上房傳個信兒!今日請了大夫來給姑娘看過,說姑娘無大礙,只是過於虛弱了些,按著藥方子抓了幾服藥回來,這便給姑娘熬上,待用罷了晚飯之後,奴婢再服侍姑娘吃藥。」
金溶月也不知聽是沒聽,只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
阿碧正要退出去之時,卻聽得她忽然開口吩咐道:「你去前院問一問,今日父親幾時下的早朝,下朝之後又去了哪裡。」
中午她太過於激動,以致於現在才察覺到母親當時的諸多異常之處。
母親是最不擅長撒謊的人,如今一想,全是紕漏。
阿碧雖不知她打聽這個要來做什麼,但也不敢多問,只應了聲「是」,即刻親自往前院去了。
這並不是什麼難打聽的事情,她去了趟前院隨便差了個僕人詢問兩句,便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前後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阿碧就折了回來。
掌著燈的房間裡,金溶月仍舊保持著平躺的姿勢,似乎從未動彈過。
「說。」
似察覺到阿碧的猶豫一般,她吐出來的字眼聽起來格外生冷。
阿碧不敢瞞她。
「回姑娘,老爺今日是同往常一樣的時辰下的早朝,回府換下官服之後,又讓人備了厚禮……便往英廉府去了。」阿碧聲音極小,「過了午時方才回來。」
金溶月聽罷良久未語,也沒任何激烈的反應。
不知過了多久,阿碧方才聽得她發出一道輕「呵」來。
可笑。
當真可笑。
她傻得簡直可笑!
竟當真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事,惹了父親動怒,決心要以此來懲戒她一番,好讓她長一長記性。
還有姑母的態度——
嗬。
原來是這麼回事。
早早已經商量好了要把她推出去做犧牲品!
她竟比不得一個拉攏英廉府的機會嗎?
她可是金家的嫡女啊!
金溶月不止是覺得憤怒,更多是覺得荒唐、無法想像。
若非是事實擺在眼前,要她如何才能相信最值得自己信任依賴的家人,竟然毫不含糊地拿她的名聲來做了這樣一樁官場之上的交易!
甚至可能只是一樁收不到任何回報的交易。
可他們還是選擇放棄了她。
原來在他們的利益面前,她竟然是如此地廉價!
她忍不住諷刺地笑出了聲來,笑聲低而沙啞。
阿碧聽得膽戰心驚。
「姑娘……」她小心翼翼地出言寬慰道:「老爺前去英廉府,想必是為了姑娘之事登門賠不是去了……倘若英廉大人願意既往不咎的話,再由他出面勸一勸和太太,和太太想必也不會再揪著此事不放,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