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資原是在其他地方作案,路遇施林採藥回山,吃了大虧,幸得見機,沒有廢命。李資立誓此仇不報,決不再作偷盜之事。誰知路上生了一場大病,錢已所余無幾,心中煩悶,進城尋了一家酒鋪,買了些酒肉,往無人之處,痛飲吃飽。想了想,無銀錢還是不行。借著酒興,換了夜行衣,恐萬一遇見熟人,異日傳成笑柄,便將面具也戴上,趁著月黑天陰,越城而入。一看前面是一片草坪,盡頭處有一條很彎曲的小巷,正要前進,因為飲酒過量,起初不覺得,被那冷風一吹,酒湧上來,兩眼迷糊,覺著要吐,打算嘔吐完了,再去尋那大戶人家下手。
剛剛吐完,猛覺身後一陣微風,恍惚見一條黑影一閃。未及定睛注視,巷內躥出一人,舉刀就砍。這時李資心中已漸明白,見來人刺法快,不及湊手,先將身往前一縱,再拔出刀來迎敵。兩人便在草坪上爭鬥起來。雷思頓本從法桐學會一點劍術,雖不能飛行自如,也了得。因為昨日遇見熟人,晚間便來了刺客。吳姓父女早從老二口中探明,便疑心來人定與吳姓父女有關。所以緊追不捨,仗著腳程如飛,想追上生擒,辨認面目,問明來因,再行處死。偏巧一出小巷,便見敵人停了腳步。
先後兩人,俱是一般身材打扮,所以他並不知道這人是誰。打了半天,各道名姓,竟是聞名已久的好友。彼此忙中有錯,忘了提起因何追趕動手之事,自己還以為無心結了一個好同黨。萬不料剛才刺客,已經隱秘而去。
吳天等他二人走後,才敢出面。暗想:"幸虧自己存了一點私見,如果冒昧上前,一人獨敵三個能手,准死無疑。如今詳情已悉,自己越裝作不知,敵人下手越慢。"因為出來已久,恐女兒擔心,繞道回來。果然吳瓊已將父親夜探敵人之事對濯淨說知,正準備跟蹤前往接應。一見吳天回來,夫妻二人才放了心,忙問如何。吳天連稱好險,把當時的事和自己主意,對濯淨夫妻說了。命濯淨暫時裝作不知,最好借一個題目,少往諸伯叔家去。又說:"聽敵人口氣,對我們尚在疑似之間,此時我就出門,容易招疑。你可暗稟令尊,說我在江湖仇人太多,怕連累府上,可從明日起,逐漸裝作你父母夫妻對我不好,故意找錯冷淡我。過個一月半月,裝作與你們爭吵,責罵女兒女生外向,負氣出走。
對方自昨晚鬧了刺客,必然每晚留心,說不定還要來此窺探。不到真正侵犯,千萬不可迎敵。他見我等既不去探他動靜,又不防備,定以為瓊兒沒有認清。最近期內,他要避寶英派追尋,必不下手。我往同州去尋令師,尋不見便尋林書,轉約能人,來此除他,最妙不過。"大家商議已定,分別就寢。
雷思頓、歐蝸兩個淫惡等了三天,不見動靜,竟把刺客著落在李資身上。但還不放心,第四日夜間,到濯淨家中探了一次,見全家通沒做理會,便自放心走去。濯清並不知個中真相,一則因吳天是全家恩人,加上相處這些日來,看出吳天雖是江湖上人,其言行舉止,卻一點都不粗鄙,兩人談得非常投機。故由親家又變成了莫逆至好,哪裡肯放他走。
說是縱有仇家,你只要不常出門,也是一樣隱避,何必遠走,再三不肯。經吳天父女和濯淨再三陳說利害,濯淨母親只此一子,畢竟膽小怕事,才依了他們。濯清終是怕人笑話忘恩負義,做不了假。結果先是過了半月,由吳天藉故挑眼,和吳瓊先爭吵了兩句。濯淨偏向妻子,也和岳父頂嘴。雙方都裝出賭氣神態,接連鬧了好幾回生氣。濯家雖是分家,但是弟兄們又常有聚會,家中下人又多,漸漸傳揚出去。各房都知他們不和,前來勸解。吳天更是人來瘋,逢人說女生外向,女兒如何如何不對,得了一個好女婿,都不孝敬他了。自己雖然年邁,憑這把力氣,出門去幹個苦力,好歹也掙一個溫飽,誰稀罕他家這碗飯吃,有時更是高聲罵人,說些無情理的話。
不多天之後,連這一班幫他壓服濯淨夫婦的伯叔都說是當老輩的太過,並非小輩的錯。其中更有一兩個看不起別家的門長輩,認為自己這等世家,竟與種菜的結了親,還不是因為救了濯淨一場。如今他有福不會享,卻成天和女兒女婿吵鬧,想是他命中只該種菜吃苦,沒福享受這等豐衣足食。先還對他敷衍,後來人都覺他討厭,誰愛理他。吳天依舊不知趣似的,照樣脾氣得更凶。
濯清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