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義與楚春鶯衝進內宅,闖進蔡夫人的寢室。只見有女人鑽在床下,露出了裙角。楚春鶯以為是蔡德音,笑道:「阿十姐姐莫怕,你的小壯士又來看你了!」
床底的女人一聽叫聲,嚇得劇顫,連床都被拱動了。
楚春鶯上前拖出露裙角的女人,只見是個體面丫鬟而已,不是蔡德音。又見裡面還有女人,再拖出來,一個接一個地拖,一口氣拖出六個女人。全是丫鬟、僕婦,沒一個是蔡夫人。
吉義道:「蔡夫人頗有些膽識,怎會做臨急鑽床底這種事?」楚春鶯道:「那你說,她會做什麼事?」吉義道:「我怎知?」楚春鶯道:「不是老相好麼,怎麼不知?」吉義有些惱道:「鴉妹,莫說閒話,趕緊找是正經!」
楚春鶯便喝問六個女人:「說!蔡阿十在哪裡?」
六個女人跪作一排,顫抖著不知所云。六個人合起來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吉義道:「看樣子問他們也沒用。」楚春鶯一腳踹翻半排人,拉著吉義便走,去搜別的地方。
府邸很大,兩人不得內應,不知要往哪裡搜。吉義道:「我弟何在?」楚春鶯道:「你問我,我問誰?」吉義擔心道:「該不會被識破,出事了吧?」楚春鶯道:「擔心沒用,趕緊搜!咱們這麼一鬧,官兵官差不久便到。」
於是兩人趕緊沿著走廊一路搜去,一間一間屋子進去看一下。
搜過幾間之後,只見一間屋子被反鎖著,窗子上蒙著幕布,從外看不見裡面,頗有可疑。吉義奮力一腳踹開房門,闖了進去。
那屋子大白天都不開窗門,可謂黑屋。黑屋裡面空空如也,什麼擺設也沒有,只有中間房梁下吊掛著幾個東西。那幾個東西,小的是燭台,點著蠟燭;大的竟然是兩個活人!
原來是兩個小丫頭,不過十歲上下,都被反綁著手腳吊起來。
這種綁法叫做「倒攢四蹄」,就是四隻手腳都倒攢在背後用一根繩子捆在一起。吉義從前打獵,對活捉的大野獸也用差不多的綁法,不同的是捆獵物用的是「正攢四蹄」,將其四蹄捆在腹前而不是背後。獵物被攢著四蹄一捆就沒法掙扎了,賣新鮮的活物可以賣個好價;那麼人被攢著四蹄捆吊起來是要做甚?
原來是要責打。兩個小丫頭都被扒下了半邊褲子,各露著一邊屁股,屁股上紅通通的,是鞭子的鞭痕。鞭子在哪裡呢?原來咬在她倆嘴裡,一人咬著一支鞭子。
吉義見這情形一時怔住。楚春鶯一看笑道:「好個蔡阿十,又玩什麼花樣?從前拷打大甲魚還不夠,如今還要拷打小丫頭?」
吉義被提起大甲魚的醜事,不由得又漲紅了臉,叫道:「莫說了,快把她們解下!」楚春鶯道:「解什麼,咱們追殺蔡阿十要緊!把你的阿十姐姐捉起來,以報當日拷打你妖人吉義之仇!」
兩個被吊著的小丫頭都清醒著,一聽「妖人吉義」,馬上都睜開眼睛,臉扭向對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她倆一起把咬著的鞭子吐出來,叫道:「救命啊!」「妖人哥哥還有這位姐姐救我倆!」
吉義與楚春鶯對視一眼。楚春鶯道:「我們忙著呢!你們這是什麼鬼?救你們何用?」
兩個小丫頭道:「有用的!」「你們敢莫要捉蔡阿十?我倆可以幫你們啊!」
吉義道:「怎麼幫?」又問:「你們怎麼這個樣子?」
兩個小丫頭之中,一個身穿紅衣的答道:「我倆在受罰。」一個身穿綠衣的嘆道:「一言難盡哪!」
楚春鶯聽這嘆息的聲音稚嫩而語氣老成,不禁一笑,催問道:「你這小鬼,怎麼一言難盡了?快給我一言說明白,莫耽誤我們要緊事!」
綠衣小丫頭不慌不忙道:「一言說不明白。你們的要緊事是抓蔡阿十麼?不妨解救在下二人,在下與你十句話說個明白。」
楚春鶯樂了,上前要解救兩個小丫頭。反倒是剛開始想解救她倆的吉義,這時覺得蹊蹺,拉住楚春鶯道:「這兩個小丫頭好生古怪,咱們還是不管的好!快搜蔡夫人去,遲了官兵要來!」楚春鶯卻道:「古怪的好!不古怪的有什麼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