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一點一點研好了磨,陪在一邊看大公主寫字。
之前瑞葉郡主的事,不知道大公主想到如何的辦法,看在這字裡行間,倒覺得大公主心境平和安穩,如一方寧靜湖面。
空氣中只有墨香絲絲縷縷那麼冉動過人的鼻尖。
說起來,無憂覺得時人之中,大公主寫的字還是能占得一席之地的。
那樣的筆力,稱得上是剛柔並濟,既有女子閨閣體的靈動秀婉,又分明夾著大丈夫行事不羈的豪邁氣概。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這位公主與世上傳說一致,太像她的父皇,如此,也便有了覬覦皇位的餘地。
等大公主斂了興致,無憂很有眼力地一點點收拾起筆墨,又讓外面的婢子前來奉茶。
大公主繞出書案,在屋中的掛字前小站了一刻,道,「這是我年少時仿的王羲之的字。當時覺得很是相像,已經到了形神兼備的地步。可是年紀大了,卻越來越覺得不像。深感,他寫得是真的好。而我只學到了皮毛。而且越發追趕不及。怎麼會這樣?」
大公主伸出手,一個字一個字地撫摸上去,仿佛是在嘆息,但又看不出真實的意思來。
好在,無憂接下來要說的,是她的真實想法,也就不用擔心會有這樣或是那樣的瑕疵,是以柔聲接道,「殿下的字,已是現世上最好的。」
大公主抿唇笑著看過來,搖搖頭,「寫得不好啊,要是寫得好,就不會讓人找到紕漏,也不會讓人有處可攻。」
無憂轉動腦筋,知道大公主現下已是從字上,說到了善修身上。
便不肯隨意接言。
大公主回頭看她,「你這小丫頭真是聰明,知不知道,我從前不喜歡別人誇我,可現在我老了,最愛聽那些好聽的話,無憂說的是最愛聽的。明天再來吧。看著你這樣年輕,就會覺得開心。看來我是真的老了呢。」
這樣的話,如果出在別人口中,最多只是一個驚奇,可卻是從前睥眤天下的大公主說出的。無憂真的是被驚到了,也想到,這個是要有答的。於是很是認真再認真地說,「如何寫字,到如何穿衣,再到如何與人說話,都是在月余之間從殿下這裡學到的。殿下對無憂的指點潤物無聲。連無憂身上的靈動也是見了大公主才越發真切起來。」
大公主笑出聲來,「倒是你嘴巴甜,又將這功勞推回來給我。」
後來,大公主累了,無憂才告退。
下樓的步子要比平時慢,鞋尖上的簇簇糾纏的金絲映來的雪光,耀人眼目。能這麼從容,只因為無憂不相信鳴棋能禁得起清等。最好是他自己禁不住先走了。那樣會省卻很多無用的心思。
然而,他今日似乎格外有耐心。竟然徒手在樓下堆著雪人。一分一分地堆起,又一分一分地欣賞,興趣盎然。
無憂在他身後看了一會兒,才提起步來向前。
鳴棋聽到她腳步聲,回看她,目光挑得別有意味。在這府中好像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的神情,就像他們早就約好的,她來了,他等到了她一樣。
無憂默默在心裡盤算,到底要如何應對,才能無可挑剔。
這人已經直直走上前來,拉起她就走。
幸而,無憂對此已預見多時,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驚嚇。
被他拉到僻靜處,等他放了手,還能向他完好行禮。
這一禮,似乎讓鳴棋額外地想到了一些什麼,眼角的笑意點點浸染,袖在金絲織錦里的手抬了抬,「罷了,我是來看你問安的?」又一聲輕笑,神情恢復往日的不屑道,「不是一直都想得很多麼,不可能現在一下子就想得這麼少的。」他對她的懷疑,從來都這樣直白。也一早認定,她心有算計卻只口不出聲罷了。
無憂起身,又輕輕抿嘴,並不去接那些懷疑的部分,只挑簡單的來回答,「除此之外,無憂想不出世子還有什麼要看的。」他說二,她就只說一。他如果說一,她也可以默然無聲。
這反應,太平淡了,也太超然了。鳴棋忽然覺得,是自己小看了這丫頭。
鳴棋挑起目光來,歪了歪頭,瞭然一切地問,「昨天聽到一切了吧,為什麼都沒有告訴給你兄長。」
這是無憂早料到他會問的部分,而且也早早備好了應對之策,連現下不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