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不卑不亢,更反將了李秋芳一軍,卻又是言笑晏晏,沒有一個字不是捧著她的,只讓她有火也發不出來。只好強笑道:「我這琴曲也只是習得皮毛,我們老祖宗天天聽日日聽,早已膩煩了,哪裡能比得上姐姐的絹花,看著便是國色天香,美麗動人。」
方採薇爽快點頭道:「既然妹妹這麼說,那改日吧,改日我親自扎了花兒,讓人送過來,但願妹妹說的都是真話,老太君別嫌棄我手藝粗糙才好。」
何老太君呵呵笑道:「這怎麼會嫌棄?前些日子我們進宮,貴妃娘娘還誇讚你的花兒扎的好呢。」
老壽星一錘定音,於是這個小插曲便算是塵埃落定。
常夫人長長鬆了口氣,再看向方採薇的目光就滿是欣賞,暗道天可憐見,我也等到了這一天,這孩子總算是開竅了。前兩年帶著她過來,沒有一次能讓我全身而退的,本來今年都不打算帶她來了,幸虧她轉了性子,總算替我掙回了臉面。
其他女眷也都小聲議論著,只說鎮寧侯府那個笑料怎麼忽然就像脫胎換骨了一般,竟然變得如此厲害。寥寥幾語,端莊大方,連李秋芳都沒從她手裡討得了好去。
這議論聲剛剛起來,就見一個少年穿過人群,來到何老太君面前,行禮道:「小子拜見老太君,祝老太君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何老太君眼睛一亮,連忙招手道:「是路兒嗎?快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從三年前你去江南遊學,我這可是三年未見你了,來來,讓我老婆子看看你如今出落了個什麼好模樣?」
**路便來到何老太君面前,挨著母親曾夫人站著,只聽曾夫人笑道:「老太太可別誇他了,哪裡有什麼好模樣?就是您記著他的好呢。」
何老太君呵呵笑道:「胡說,我記著這孩子從前就生得好,跟個小金童似得。果然,三年未見,越發俊秀風雅了,就是瘦了些,好在身形挺拔,活脫脫一根修長翠綠竹子一般。」
**路笑道:「老太太,我這回京後讓祖母祖父看著吃那麼些東西,已經胖了,若是從前,還要更瘦的。」
何老太君點頭笑道:「胖點好,胖點才有福氣。你們年輕人,不要老想著身段,你是個男孩子,將來只要高中皇榜,你又是這樣人才,還怕說親的不踏破你們家門檻兒嗎?」
說完又問曾夫人道:「如何?這孩子的親事可有著落了沒有?我記著他也快二十了吧,是該成家的年紀了。」
**路忍不住偷偷翻個白眼,暗道您老人家操心的事兒真多,你孫子房裡填了那麼多如花美眷還不夠,還要連我的婚事都操心,我真是謝謝您了。」
心中不耐,目光便有些游移,忽一眼看見方採薇眉眼彎彎嘴角含笑,不知怎的,他就覺著這女子心中定然也如自己一般思想,只因那笑容並非名門閨秀的標準微笑,而是帶了明顯情緒,似是也覺著這老太君操心太多,當真好笑一般。
當下心中便是一熱,然而目光旋即看到她身旁的常夫人,不由又微嘆一口氣,暗道便是知音又如何?她早已是有夫之婦,再怎麼著,我也不能對她存半點心思,唉!恨不相逢未嫁時,這世間造化弄人,莫過於此。
他這裡神思不屬,好在身旁就是母親,曾夫人大致也知道何老太君的意思,只是如今情勢複雜,公爹與丈夫的意思都是讓兒子再等一等,務必等形勢明朗之後,再娶一個名門顯宦的賢淑貴女為妻。
想到這裡,便微笑道:「正經是沒有人家呢,當日這孩子出生時,曾經有一位雲遊高僧說他命中須要晚些成家,方可保無虞,所以這些年我們也沒著急,眼看著他就二十了,這親事卻是八字沒一撇,老太君若是看見誰家女孩兒好,也幫我們物色著,我這裡先謝過您了。」
何家原本就想與保國公府結親,何老太君也有個心愛的嫡孫女,自忖身份容貌才華也配得上**路,然而今日曾夫人一番話,分明是說人家現在還不想張羅這件事,倒不好提出來了,少不得只能慢慢籌謀著。
正想著,就聽曾夫人又對**路道:「不是讓你去前廳嗎?怎的又來了這裡?」
何老太君連忙道:「是我命人叫他過來的,我也三年沒看見這孩子了。咱們京城裡的勛貴哪家不是沾親帶故的?所以趁著今兒我這裡人齊全,索性叫孩子過來都見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