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周少瑾去寒碧山房抄經書。
碧玉和翡翠正忙著指使幾個丫鬟婆子搬桌椅碗碟。
周少瑾不免有些奇怪,道:「這是誰要來嗎?」
碧玉笑道:「三房的姑奶奶回來省親,晚上會過來用晚膳。」
剛剛那麼誠意地拒絕了外祖母……原來並不是沒有時間,只是看這時間擠不擠得出來而已。
好在周少瑾兩世為人,見過了世態炎涼,心裡雖然微微有些不舒服,但還不至於對程賢怒目以視。
但這樣的人,不管看上去有多和善,還是少點來往吧!
她在心裡暗忖,知道郭老夫人不在屋裡,帶著施香去了佛堂。
沒想到郭老夫人竟然在佛堂。
她正襟危坐在書案旁,正一頁一頁地翻看著她抄的佛經。
「老夫人!」周少瑾上前行禮。
「來了!」她微笑著放下手中的箋紙,神色非常和善地指了指身邊的太師椅,道:「坐!沒想到你抄得這麼快!」
周少瑾笑了笑,安靜地坐下。
郭老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指了箋紙上的幾個字:「你看,這一頓要果斷的收回來才是,這一捺就收得很好。」
周少瑾乖乖受教。
郭老夫人讓珍珠磨墨,寫了幾個字給周少瑾看:「你看,這樣寫是不是好看一點?」
那字,金戈鐵馬般躍然紙上……周少瑾覺得自己就是再寫三十年,也寫不出這樣的字來。
不過,別人常說人如其字,郭老夫人……性格不是一般的強勢啊!
她在心裡嘀咕著,卻不住地點著頭。
郭老夫人卻面露悵然地笑著搖了搖頭,低聲道:「你和我的性子不一樣……我這是強人所難……」她說著,深吸了口氣,頓時又精神振作起來,道,「你看看就行了,也不用一定要照著我的寫,各人的喜好不同,你照著你自己喜歡的寫就行了。」
周少瑾恭聲應「是」。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覺得這樣的郭老夫人,好像很寂寞似的。
周少瑾接過小檀手中的茶,奉給郭老夫人。
郭老夫人喝了一口,笑著吩咐隨身服侍的珍珠:「你去把剛剛大姑奶奶送的西湖龍井包幾兩過來給二小姐泡茶喝。」
珍珠笑盈盈地應喏,轉身出了佛堂。
周少瑾忙起身推辭。
郭老夫人卻笑道:「我現在很少喝綠茶了,你們小姑娘家的卻經得住,正好消暑。」
周少瑾只得道謝。
碧玉進來,笑道:「老夫人,夫人過來了。」
郭老夫人「哦」了一聲,由瑪瑙扶了起來,想了想,對周少瑾道:「你晚上就留在這裡用晚膳吧——我給二房的大姑奶奶接風,潘家的兩個孩子也在,你們年輕人,說得上話。」
但程許也會出現吧?
周少瑾笑道:「中午已經見過了,之前沒想到您留了她們吃飯,我還答應了外祖母早點回去,說是明天的壽誕,她老人家要叮囑我們幾句。」
郭老夫人想想,還真是這事。沒有勉強,笑著由丫鬟婆子簇擁著出了佛堂。
周少瑾鬆了口氣,靜下心來抄了幾頁經書,想著既然程賢過來做客,說不定那程許會提前過來,她決定提前走。
去給郭老夫人辭行,郭老夫人也沒有留她,碧玉一直把她送出了寒碧山房。
周少瑾鬆了口氣,遠遠地卻看見兩個少年緩緩地朝這邊走過來。
他們一個穿著玉色,一個穿著穿著竹青色,一個神采飛揚,一個安靜從容……竟然是程許與潘濯。
這兩人怎麼這麼快就走在了一起?
前世好像沒聽說過程許和潘濯的關係很好啊?不過,前世她對程許根本不了解,也許兩人很好只是自己不知道罷了……
周少瑾看著再往前走大家肯定會迎面碰上,她朝著施香使了個眼色,兩人躲到了顆合抱粗的榕樹後面。
程許和潘濯都沒有發現異樣,一面說話,一面朝這邊走了過來。
「……沂大叔外面的應酬多,族學裡的事由章先生管著。他是至德十四年辛卯科的舉人,和我四叔是同科,做秀才的時候就在族學裡授課,學問紮實,你不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