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濤這才回過神來,道:「他們都是皇太子殿下帶出來的兵,軍紀之下沒人敢亂來。」
「林哥,你以前就是皇太子的兵吧?」絡腮鬍快步上前,追問道:「從沒聽你說過你還有兄弟。所以你就是找個託詞,其實是想找自己當初吃糧的營頭吧?」
林濤默然無語,沒有回答。
「我看他一聽說東宮侍衛營,眼珠子都亮了,你直接承認了不就是了?」絡腮鬍不滿道:「還遮遮掩掩的,又不是大姑娘家。」
「唉,」林濤無奈,「當日留下殿後的兄弟們都以為必死無疑,兵牌都給了其他兄弟帶走,現在口說無憑,人家憑啥信你?」
絡腮鬍想起當日林濤一身重傷,要不是自家老爹妙手回春,這世上還真沒林濤這個人了。
「你們不是有兄弟走了麼?」絡腮鬍問道:「他們沒回去?」
「誰知道呢。」
林濤無奈搖頭,心中卻道:當日衝過河的同袍都不是陝西本地人,人生地不熟,誰知道他們有沒有被闖賊追上……若是他們都沒能活著渡河,就我時隔經年找回去,被人當作逃兵如何是好?難道背著這可恥的名聲被人吊死?若是自己死了也就罷了,當日袍澤們浴血奮戰,而其中竟然有人當了逃兵,這豈不是讓死者英靈蒙羞麼!
絡腮鬍並不知道林濤心中的糾結,只是一臉正色道:「林大哥,我爹常說,人正不怕影子斜,你這麼個光明磊落的漢子,有什麼好思來想去的!照我說,直接找上門去。自報家門,該怎麼著怎麼著!」
林濤仍舊難以下定決心,只是感覺到包袱里的人頭分量極重,方才道:「不管那些,先將孔有德斃命之事呈報上去。」
絡腮鬍豪氣萬丈,道:「林大哥。你我情同手足,哪怕前頭是萬丈深淵,兄弟我也陪你一起闖!」
林濤頗為感動,卻只是點了點頭,道了一聲:「走吧。」
出了呂梁山就是河津城。
因為老河津已經在當初就被肖土庚燒光炸光了,現在的河津城往黃河靠了兩里,是第三師來了之後新築的軍堡。左光先的營指揮所就設在此處,位於河津城中心。
聽聞有人送來了孔有德的人頭,左光先首先想到的是「騙子」兩字。
現實絕非小說。統軍數萬的王侯將軍,哪有那麼容易被人斬首?
當然,現實往往比小說更讓人驚嘆,因為有小霸王孫策的故事在前,誰都不敢說孔有德就一定不會死於非命。
為了防止荊軻借樊於期頭顱的歷史典故重演,左光先命人先安頓好來者的隨從,只接見林濤一人。林濤並沒有表明身份,因為他並不記得左光先是東宮老侍衛。
河上之戰時候。林濤在右軍部,接應左光先反正的任務是蕭東樓的左軍部。在左光先表明身份歸入東宮體系的時候。林濤已經跟著蕭陌、佘安等人衝過黃河,斬將奪旗去了。
左光先仔細聽了林濤的陳述,將之與龍福才的匯報結合起來看,可以發現這件事確實沒有疑點。
然而關鍵問題在於孔有德的身份。
「草民相信那些虜兵的供述。」林濤只能陳述當時的實際情況,並沒有辦法證明孔有德的真身。
左光先十分遺憾沒有能夠繳獲孔有德的印信,否則就是鐵板釘釘的功勞了。現在只有一顆腦袋。的確有些說不清楚。
「你先下去休息,此事本將會儘快通報行轅。如今官兵正在扶持秦地義軍。你若是有什麼需要,大可開張單子來,兵械農具,只要力所能及。我軍都會支援你們。」左光先主動結束了接見。
這樣的見面比林濤想像中的要友善得多,尤其是最後左光先提到的「義軍扶持方略」,倒是很讓他動心。
當然,最為動心的還是能夠重回侍衛營,披甲上陣,殺韃子,保家國。
一念及此,林濤被自己的偉大嚇了一跳。
當日有訓導官對他說過「保家衛國」的道理,他不以為然,只想著封妻蔭子,封侯拜將。這一年間在外養傷、隱居、殺賊、搶劫……倒像是給他上了一堂活生生的訓導課,由衷感受到「家國」對他的召喚。
絡腮鬍還是第一次見到軍紀嚴明的官兵,也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