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疇又問道:「轅門難道一轟就爛了麼?就沒有派兵抵禦?」
「明軍的虎蹲炮實在厲害,轅門的確是一轟就爛。」博和托灰頭灰臉道:「我雖然命人抵禦,但明軍的方陣實在就像是個刺蝟,根本近不得身。」
洪承疇撫了撫鬍鬚,道:「騎兵也沖不過去?」
「你拿根棍子指著馬,馬也不會往上撞啊,何況他們拿的是長槍。」博和托心煩意亂,言語中也不記得恭謹了。
阿巴泰又是一拍扶手,這才讓兒子收斂了些。
洪承疇也無意跟個毛孩子較真,又問道:「方陣行進不快,射箭的話……」
「他們的方陣有火銃。」
「明軍二百里奔襲,一舉轟開轅門,然後還能列成方陣,從容填彈放銃?」洪承疇頗有些不可思議道。
博和托點頭道:「確實如此。」
洪承疇無語了。
他一直堅信包圍自己大營的那支蕭字營才是明軍精銳,是真正的東宮嫡系。沒想到東宮在滄州竟然還有這麼一支精兵,這位皇太子才多大年紀?竟然有如此溝壑!
如果東宮的精兵都在北直,那山西那邊為何又會丟了太原?難道那裡也有明軍精銳?什麼時候大明的精兵如此不值錢了!
洪承疇對此極是無語。
如果當初能有這麼一支精銳守在松山,自己又怎會淪為俘虜呢?
一切都是時運啊!
……
「吳三桂反正了!」崇禎或許是最後一個知道這件大事的人。不過好在這是皇太子上疏告知他的,總比日後看了報紙才知道要強許多。
朱慈烺對吳三桂的反正,用了一位歷史人物來比喻:漢之李陵。
李陵是西漢名將李廣之孫。天漢二年奉漢武帝之命出征匈奴,率五千步兵與數萬匈奴戰於浚稽山,最後因寡不敵眾兵敗投降,打算伺機反正。與漢軍裡應外合,擊破匈奴。可惜漢武帝不知道李陵的抱負,夷其三族,致使其徹底與漢朝斷絕關係。
這段歷史在後世史家眼裡,多是同情李陵而埋怨漢武帝操之過急。當然,這不排除司馬遷在其中的影響。因為司馬遷正是為好友李陵說話而受的宮刑。
崇禎在碰到這種事之前,也覺得李陵十分可惜,誰知道他是否會成為第二個霍去病?然而一旦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崇禎就能理解漢武帝的「操之過急」了。
忍辱負重,徐圖反覆的話誰都能說,如何分辨是忠心耿耿還是騎牆投機?
譬如這吳三桂,皇太子應該是十分器重他的,非但在國破時不忘給他一個廣寧王的爵位,硬擔下了「濫賞名爵」的非議。而且現在還將吳三桂比作李陵。
但別人都說吳氏父子是真心投靠東虜呀!
如果最後、證實吳三桂果然是漢奸,那皇太子豈不是大受打擊?豈不是要成為天下笑柄?豈不是就跟當年自己設壇親祭洪承疇一樣?
崇禎不希望自己的兒子重蹈覆轍,成為百世笑柄,所以他去信朱慈烺加以告誡,甚至不惜拿自己做反面教材。這封家書也沒有以明旨的形式下發,一切都如一位慈愛的父親,只派了宮中的親近太監送去。
朱慈烺拿到信後,甚至有些感動。不過面對唾手可得的西安城。以及五六萬的生力軍,同時也要承擔吳三桂反覆的風險——這個風險十分小。尤其是吳襄還在濟南。按照朱慈烺的邏輯,當然是選擇接納吳三桂,無論有多大的反對聲音,難道比得上將士的性命?
更何況《皇明通報》和都察院的文管司是幹嘛的?正是為了應對這種情況而誕生的輿論武器!
民間的喧譁,難道能夠戰勝國家喉舌?能夠戰勝國家掌控喉舌的鐵腕?
崇禎到了十月份,終於拿到了皇太子的回信。以及光復天津的捷報。
之所以拖這麼久,是因為前線軍務實在太忙。光復天津之後,近衛第二營擴充為師級編制,所有後勤、訓練、軍官提拔都需要皇太子最後點頭。
朱慈烺當然不可能事必親躬,但即便是隨便抽個小問題看一眼。也得花去大量的時間。更何況一個問題會帶出更多的問題,就問題發表的看法和做出的批示需要更加龐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