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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三 禍亂初平事休息(六)

只要治下人等為公家出力,或是直接給付工錢,或是折價免稅。這免稅票可以免工商稅,也可以免田稅。」小吏口齒伶俐:「說是免稅,其實就和抵稅也沒甚不同。」

    「日後若是官府給她修了屋子賣茶水飯菜,可收稅麼?」倪元璐又道。

    「這是兩樁事體,修屋舍店鋪是看店家的經營額度和態度。比如巧兒姐家裡,若是做到了一年五十兩,則額度夠了。只要飯菜弄得乾淨,鍋碗洗得乾淨,過往客商用的高興,這態度也就到了。如此官府便會給她起個牢固的場所,繼續做這買賣。若是她做不到這兩條,尤其是飯菜料理得不乾淨,以次充好、缺斤短兩,被人告到縣裡,那屋子還會收回來給別家用的。」

    「至於收稅,只要經營額每年低於三百兩的買賣,都是免稅的。」吳小吏說完,補充道:「這是皇太子殿下定的規矩,不獨獨我們縣,府里也是如此,聽說凡是東宮官管的地方都是如此。」

    「你是生員?」倪元璐問道:「怎不穿瀾衫不戴方巾?」

    吳小吏尷尬笑道:「卑職曾讀過幾年書,趕著前兩年考了個甲等文憑,又在河南行政學院讀了三個月的書,這才分到這兒做個吏員。像我這般的吏員縣裡怕不有上百個,哪裡是生員。」

    倪元璐的眉頭皺得越發厲害了。

    吳小吏感覺到這位閣部大佬似乎心事沉沉,連忙舉手告退,匆匆牽著驢往別處去了。他很珍惜自己這份工作,若不是皇太子廣開學路,以他進學的程度,日後只能去人店裡當個夥計,過上十幾二十年熬個掌柜出來,這輩子也就那樣了。

    倪元璐根本沒有注意到吳姓小吏的離去,只是琢磨剛才聽來的話。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上的車,更不記得是何時在驛館裡住下的。直到老家人來歸還牙牌,說是已經辦好了縣衙的文書,倪元璐才回過神來,窗外已經漆黑一片了。


    「臣元璐言:臣聞洪範八政,食貨居其首。今國家動盪方安,內無寇患,外弭邊戎,當此之時,該以足食通貨為要務。臣以為:罷大工,停徭役,則民力足,可務稼穡。故能豐倉廩,免飢餓,此足食之道;去聚斂,減稅賦,則商有餘力,百貨自通,此通貨之渠。

    「臣此行歸鄉,沿途聽聞,有地方不以朝廷法度行事,而以刻薄聚斂為功。年入三百兩之家,則為課稅之戶。何其駭然之說也!南都江浙、吳松閩粵,其商賈量萬出入,其本大如此,若以三百為數,則人人需納稅矣!而商賈求十一之利,又有舟陸之厄,其利甚薄,焉能再負重稅?商路不通,而民用匱乏,邦本之隱患也!」

    倪元璐叫家人取出紙筆,就著蠟燭寫下奏疏,仍舊難解心中憂患。他本想索性再回京中,犯顏直上,可又有些力不從心,大勢難回的意味。相比艱辛的國政,似乎江南水鄉的天倫之樂有著更強的吸引力。

    倪元璐一直坐到了天亮,方才將奏疏小心翼翼疊了起來,交給家人,讓他速速返回京師,遞入通政司。

    「那老爺您呢?」

    「我在此地暫住幾日,等你回來。」倪元璐道。

    那老家人心想以老爺天啟二年的進士資格,就算致仕了,地方守牧也少不得要送來拜帖聆聽指教,斷不至於會有虧待,便也放心地重又北上。他卻不知,從京師到山東這一路上的州縣都只有兩種官:戴罪立功的罪官,以及東宮侍從室出身的侍從官。

    前者名為罪官,往往都是膽小怕事之人,戴著著戴罪立功的帽子,只敢小心本分地做自己手頭上的事,余者不敢踏錯一步。後者則是出身問題,這些人多是生員,罕有舉人,對於進士從來都是敬而遠之,怎麼可能來巴結倪元璐。

    倪元璐落腳的河間府任丘縣正是東宮侍從官出身,深諳地方為官之要,重在民安財豐,而且皇太子尤其忌諱官場往來,但有公事交往也不能宴飲聚會。

    而且又因為他在侍從室呆過,有自己的消息網,時常能夠接到某某同僚被免官罷職、逐出不用的消息,而且談不上罪名,只說是沾染了舊官場習氣罷了。

    任丘縣想想自己的時文水平,若能在五十歲上得中乙榜就是祖宗積德了。而一個生員想在大明當官?這簡直是痴人做夢!現在這痴人之夢竟成現實,焉能不好好珍惜?更何況同是東宮侍從室出身的張詩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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