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夠高。」他解釋了一句,又道:「會醫馬麼?」
特穆爾微微搖了搖頭,又道:「會放馬。」
那人撇了撇嘴,不以為然,意思是:是個蒙古人都會放馬。
「我們這裡是大明騎兵師。」那人挺了挺胸膛:「輔兵就分兩種,照顧馬的,還有就是伺候人的。你樂意干那種?」
「照顧馬。」特穆爾想都沒想。
那人又看了一眼特穆爾,拿了一支小棍一樣炭筆,在一塊巴掌大小的木片上塗抹兩下,遞給特穆爾,隨手一指:「到那邊那個帳篷里等著去。」
特穆爾接過木片,仔細看了看,不確定這是不是「字」,反正看著像是某種標記。直到他進了新兵營,才知道這叫「草碼」,是漢人用來標識數字的符號。
帳篷里已經等了三個人,其中有一個是昨天就來的。都是附近的蒙古牧民,他們有的是家裡沒有家產,有的是羨慕軍中吃得好。其中一個個子高的是戰兵,其他兩個都和特穆爾一樣是輔兵。
蒙古草原地廣人稀,許多牧民在草原里走個十天半個月才能碰到人,自然養成了熱情的習性。特穆爾卻是在板升里長大的,所謂板升更像是漢人的村子,只是在蒙古人的地盤上,既不歸漢人官府管,也不歸蒙古王公管,只是作為兩邊貨物的中轉站。所以特穆爾只是靜靜地聽著他們說話,偶爾露出一些驚疑、羨慕、不可思議的神情。
「我以前聽說……漢人跟咱們是仇敵。」特穆爾低聲道:「為什麼他們會招咱們打仗?」
即便在板升里。蒙漢之間也常常會出現衝突。
「漢人騎馬不行。」那個正兵驕傲道:「而且他們也過不慣草原上的苦日子……」
「是因為大明天子把蒙古人一樣當自己的子民。」一個吐字發音異常標準的蒙話打斷了那個正兵的說話。
四人朝帳篷口望去,一個身穿紅衣黑褲,腳踏長筒小牛皮靴的明軍就站在他們面前。
這個明軍顯然是個軍官,肩膀上扛著一粒青銅星徽。他沒有戴頭盔,不過頭髮剪得很短。頗像草原上的喇嘛。
四人中有一個是信教的,當即就跪倒在地頂禮這位喇嘛僧人。
那軍官上前踢了他一腳:「我不是喇嘛。」讓他起來。
「我是新兵營操練百總,就是負責訓練新兵的官。」他在四人面前踱步:「你們四個先聽清楚了:現在要反悔還來得及,等進了軍營,規矩就重了。」
沒人會一時衝動跑來當兵吃糧,尤其是昨天就被扔在這兒的那個。要反悔早就跑了。
「第一條規矩!」操練百總突然吼了一聲:「從今開始,沒有蒙古人和漢人,只有大明軍人!你們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死人!聽明白沒有!」
特穆爾一時有些轉不過彎來,難道一入軍中,自己就不是蒙古人了?不過這個念頭只是在他腦子裡這麼一閃,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他已經不自覺地跟著其他三個人一同表示了明白。重重垂下頭,等候命令。
操練百總這才領了三人往外走去。帳篷外面多了一輛馬車,上面坐著四個城裡拉來的新兵,看上去都是漢人。
「軍爺,我自己騎了馬。」特穆爾叫道。
那百總腳下一滯:「能送回去不?」
「家裡很遠……」
「那先在營里養著,馬糧從你軍餉里扣。」百總道:「你要不想坐車,就騎馬跟著。」
特穆爾當然選擇了坐車。他一直很羨慕家裡有勒勒車的族人。早就想過一把坐車的癮,更何況他也憐惜自家的老馬,能讓它輕鬆一些總是好的。
車輪吱吱呀呀轉動起來,朝著十里開完的新兵營緩緩前行。
……
「看,殺了那批科爾沁人之後,板升來投軍的漢人和蒙人都多了許多。」周遇吉頗為自己的英明決策自豪。
黃成明也道:「蒙古人是個崇尚實力的部落,誰拳頭硬他們就服誰。這些蒙古部族的史料你看了麼?」
中軍帳的桌案上放著一本厚厚的書冊,上面是手寫的書名:《蒙古部族》。
周遇吉撇了撇嘴,道:「誰耐煩看這些。」
黃成明
五七八 南北驅馳報主情(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