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二十三的元旦大朝比之二十二年更加盛大,讓崇禎帝頗感滿足。其中又有女性作為朝官向皇帝朝賀,不同於往年只能朝賀皇后,這無疑是掀起了新的篇章,在大明的報業觸發了新一輪舌槍唇劍。
朱慈烺一度認為報紙最大的功效除了控制咽喉,將那些習慣接受而自己不動腦子的人拉在身邊,同時還有轉移視線和矛盾的功效。從光復神京以來,報紙上的熱點一刻都沒有消停過,正所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自己所受到的信息衝擊則小得多。
而且官員都將注意力放在了報紙的論戰上,時常會忽視一些皇太子的小動作,這讓朱慈烺十分滿意。
然而過完正月十五,朱慈烺突然從報紙上嗅到了一些不好的味道。
初時只是一篇文章里的一兩句話,繼而出現了單獨的小文章,核心卻只有一個,是要讓皇帝禪位,由皇太子登極。
這種話無論哪朝哪代都十分惹皇帝忌諱,如今同樣惹得皇太子不悅。好好的為什麼要提這個茬呢?崇禎皇帝就算想禪位,那也不該由物議喊出來。更何況誰都知道報紙是皇太子搞出來的,都察院下面還有個文管司,如果這都放任不管,世人自然有理由相信這是皇太子本人的授意。
「這種話算不算無父無君?」朱慈烺將李邦華和李振聲兩人召到了文華殿,在他們面前攤開一排報紙,有一份報紙甚至在頭版刊出了《崇禎中興!皇太子所造?》的社論,指出當今政事其實是決策於皇太子。
雖然《皇明通報》及時地進行反駁,申明了政務流程,但百姓誰管那些程序?他們更喜歡看到的戲碼是激烈衝突,是矛盾迭起。是文似看山不喜平!
而皇太子的確符合廣大人民群眾心目中的主角模版,比如幼年時是神童,長成之後能夠力挽狂瀾,二十啷噹歲就能將偌大的帝國治理得欣欣向榮。
他們或許會在宮禁之變後咧嘴抽氣說一句:「人倫慘劇啊!」
但是在那之前,他們卻都本著一副看熱鬧的心思,唯恐天下不亂。
「總憲。這是否是文官們開始對我不滿了?」朱慈烺突然問道。
殺,有棒殺有捧殺。
將一個人抬到遠超他德行的位置,無疑是一種捧殺。無論皇太子做得如何得體,對大明有何貢獻,在這個人倫社會,只要他敢篡位,他的德行就要受到千古質疑。這點唐宋兩位太宗皇帝都已經做出了榜樣。
李邦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朱慈烺,心中嘆了口氣。
以文官們的思維方式。很少會硬頂著打攻堅戰。除非他們強勢,皇帝弱勢,或是皇帝真的觸動了底線,比如大禮議和國本之爭。如今這種皇太子強勢,文官弱勢且一盤散沙,又沒有觸動道德紅線,肯定是不能硬上的。
事態發展到如今這一步,李邦華是無論如何不能洗清的。事實上他也並不清白。沒有都察院總憲的默許,誰敢明目張胆到這個程度。
「臣年老體衰。不堪重用,如今有如此疏漏,臣唯有乞骸而歸。」李邦華沉聲道。
李振聲看了皇太子一眼,也道:「殿下,臣掌文管司,乃至於有此事。罪該萬死。請賜罪。」
朱慈烺看了一眼李邦華,又看了看李振聲,頗有些淒涼道:「看來我所猜不錯?」
看來已經發展到了第二階段,文官們結束了串聯,開始進攻了。
朱慈烺重重靠在椅背上。略有些疲憊道:「我錯在哪裡?」
李邦華和李振聲都沒有說話。
在冷場片刻之後,朱慈烺終於吸了口氣道:「你們退下了,都察院的御史們還是得盡忠職守。」
「臣等告退。」
李邦華的辭呈在當天下午送到了內閣,內閣票擬之後送入舍人科,呈交硃批。按照自古七十致仕的傳統,他已經超過了為朝廷效力的時限。而且他此番歸園之意堅定,連下一任左都御史人選都推薦上來,顯然是絕了轉圜餘地。
朱慈烺知道已經挽留不住,而且讓一個七十餘歲的老人不能歸老鄉梓也是很不仁道之事。當初李遇知不能走是為了穩定舊官僚的人心,已經讓朱慈烺頗為內疚了。
崇禎二十三年正月二十三,李邦華正式得到了皇帝的詔書,加太
六三二 山豗谷洶豺虎嗥(3)